晝錦堂內,已經多了三三兩兩的學子,昂首挺胸而行,開始今日的學業。
晝錦堂學子兩百餘人,自然不會在一個學堂學習,
二百餘人,分成了甲乙丙丁四個學堂,每個學堂五十餘人,搭配一個講師,
爲何晝錦堂是相州學子心中的聖地,其中一個原因就在於講師的身份,必須是中過進士之人,方有資格擔任!
進士身份尊貴,若是放任地方,最小都可以擔任一個主薄,卻只能在這裏擔任講師,由此可見晝錦堂的實力雄厚。
當然,這些進士出身的講師未嘗沒有伺機窺伺韓家人脈的想法。
這也是爲何晝錦堂的講師當個幾年就會調走的緣故。
趙燦被分到了丁字號學堂,他循着隨處可見的學堂指引牌,快步而行,心中竟莫名有種興奮感,彷彿回到了當初上學之時的那段美好時光。
...............
丁字號學堂,
講師還沒來,三三兩兩的學子慢悠悠地進入學堂,有老學子,也有最近剛剛從地方推薦而來的新學子。
角落中,
長袍洗得發白的林甫和唐東端坐,林甫低頭看書不語,唐東卻一直用賊兮兮的眼睛掃描着門口來往的學子,時不時冒出幾道精光,低語一番。
“長袍二百錢,腰帶一百錢,扇子五十錢,合計三百五十錢,窮鬼一個!”
“嘶——衣服還破了個洞.......這也是個窮鬼,估計還沒有我二人家境殷實。”
“這個還行,馬馬虎虎,一身衣物得值個一貫錢。”
唐東肆意點評門口來往的學子,語氣頗爲市儈,
林甫似有些不滿,眉頭一皺,低聲道:“少陽,何必如此,安心讀書纔是正道。”
“讀書,讀書,子美兄,你我二人都是安陽普通人家子弟,什麼時候能通過讀書翻身,過上好日子?靠你賣那點扇子。”
唐東譏笑,
林甫表情不悅。
唐東見狀,立即嘻嘻哈哈地勾着林甫的脖子,笑道:“莫生氣,你知我說的是實情,朝中有人好做官,讀書是一回事,結交官宦人家也是一大要緊事啊!”
“你看你的,我看我的,兄弟齊心,兩不耽誤嚒!”
說着,
唐東忽然鬼鬼祟祟地往四周看了一眼,發現沒人注意這邊後,才低聲道:“我打探到消息了,過幾天有個詩詞會,有重要人物參加。”
“子美兄,你的機會來了,可要把握住啊。”
林甫張了張嘴,本想說自己不去,可是眼角掃到自己和唐東身上發白的長袍,又想起唐東從小到大對自己的照顧,
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了。”
“這就對了嚒!”唐東嘻嘻一笑,又將目光望向門口,
忽然,
他眼前一亮,喃喃道:“嘶——好亮眼的衣服,這是最新的蜀地袍子,上面還有刺繡,價值最少兩貫錢,鹿皮靴八百錢,玉佩少說也得有三五貫,再加上手中那把扇子,這一身打扮至少七八貫起步啊!”
“子美,我們遇到大魚了啊!”
林甫聞言,下意識地擡頭望去,一個頭上插花,面容俊美的公子哥帶着三五好友,傲然地步入學堂,盼顧一番後,自行找了個地方坐下。
遠遠避開了角落中的唐東和林甫二人。
唐東極爲惋惜:“可惜了.....沒坐在我等二人附近,不然早晚相熟,能搭上點關係。”
“邪氣?什麼邪氣?我只要他的財氣和官氣,管他什麼邪氣!”唐東不以爲然,正說話間,又一個穿着長袍的學子進入了學堂。
唐東掃了一眼,搖搖頭:“長得倒是不錯,我年輕時都要避其鋒芒,可惜穿着實在過於樸素,一看就知道是普通人家出身。”
正評價着,
唐東卻發現那學子往二人所在位置走來,
“不是吧?來我們這,不要啊!”唐東緊張萬分,只因這晝錦堂學堂桌子乃是略大一些的,可以三人一桌。
眼下唐東和林甫佔據了兩個位置,獨獨留出中間的位置,只等有緣人,
沒想到等來了一個普通學子。
“完了......”等到那學子入座,插在二人中間,唐東痛苦地閉上眼睛,心如死灰。
“兩位兄臺有禮了!”趙燦拱拱手,衝左右笑道,“鄙人趙燦,字永輝,湯陰縣人。”
“林甫,安陽人,字子美。”
“唐.....唐東,安陽人,字少陽。”
“見過兩位兄臺,以後就是一個學堂的學子了,還請多多照顧。”
“這個自然。”林甫拱手,態度極爲和煦。
唐東則是翻了個白眼,敷衍地擡擡手,懶得搭理趙燦。
趙燦也不生氣,他前世經商十幾年,亂七八糟的人見得多了,這才哪到哪。
學堂中漸漸熱鬧了起來,
正是青春年少,肆意飛揚的時候,
不管大家認不認識,趁着講師沒來,抓緊自我介紹一番,混個臉熟再說。
家境普通些的,往往只介紹籍貫和名字,
家境顯赫些的,則會往往加上家父或者祖上是何官職,往往會迎來一片驚呼聲,恭維聲四起。
唐東眼睛發直,他一直牢牢盯着那個俊美的年輕富貴公子,
等了片刻,
纔看到那人緩緩起身,衝四周拱拱手,淡淡道:“鄙人杜嵓(yán),相州人,字崇山。”
頓了頓,
杜嵓又道:“家父杜公美,承蒙官家厚愛,目前擔任滄州知州。”
話音剛剛落下,學堂中響起一片驚呼聲,爲杜嵓的身份感到驚訝。
“杜公美!嘶——他是杜充之子!”
“滄州知州啊!”
“我聽說杜充極受官家喜愛,前途不可限量啊!”
“大膽!居然敢直呼杜知州名諱,好沒禮貌!”
“杜公子.......”
.......
學子一片竊竊私語,
角落,
唐東在聽到杜嵓身份的那一刻,更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喃喃自語:“康莊大道,就此與我別過,痛惜,惋惜,鬱鬱寡歡惜!”
說到這,
唐東又扭頭狠狠地瞪了一眼趙燦,卻發現趙燦正在低頭看書,從始至終都沒有擡頭看過一眼杜嵓,林甫也是如此。
“又是書呆子.....看書看書,挨着你倆,我這輩子算是完蛋了。”
唐東仰天長嘆,爲自己沒有結交杜嵓感到沮喪。
又過了一會,
學堂忽然一靜,
一個身形挺拔,氣質彪悍的中年文人大步走入了學堂,那獨特的氣質讓學堂中的學子紛紛屏住呼吸,不敢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