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風盡眉動,一指彈出劍氣,崩破無數金磚碧瓦。
好生剛猛的鐵指訣,至少有萬斤內力。不愧是華山第一劍,聲名不虛。
不過莫愁早有準備,使輕功衝下房頂。
煙塵散去,無事發生。
風盡蹙眉。
“風宗主,多慮了。”
“罷了。上了年紀,總免不得謹慎。”
“是。我送風長老。”
莫愁暗暗驚訝。
風盡不愧是華山第一劍,雖然陰險狡詐毫無人性,實力卻不容小覷。自己躲得那麼遠,還差點被發現。
莫愁不敢再靠近,在院中尋找九兒蹤跡。
找來找去,才聽聞柴房中有異動。
“打!叫你不好好服侍遠少爺!”
“你那老主子有什麼好?一個練不了武的廢物,連下人都保不住!”
“就是!老老實實跟着遠少爺,保你榮華富貴!要是聽懂了,去把這點心獻給遠少爺。”
九兒一動不動,聲音嘶啞。
“莫愁少爺在哪,九兒就在哪……”
“找死!”
柴房中,兩個氣宗弟子,正在鞭打九兒。
鞭打聲,層出不窮。
莫愁掀開瓦片,不由得怒目圓睜。
“啪!”
又是一鞭。
九兒已經遍體鱗傷。百靈丹再靈,不勝人心毒。
九兒被打的,暈了過去。渾身上下,無一完好。
“啪嗒!”
柴房外,有異響。
二惡奴疑惑,遂外出查看。
“哪來的鬼叫……”
“算了,回去吧。”
兩惡奴一轉身,九兒卻早已不見蹤影。
莫愁揹着九兒,輕功踏雲階,揚長而去。
之所以不殺二惡奴,絕非仁慈。只是免得驚動風盡,以報大仇。
更何況九兒傷勢嚴重,不得遲誤。
輕功,穿雲而過。
一路上,九兒也不曾醒。
莫愁只覺得她氣息越發微弱,額頭也是汗流不止。
心越急,輕功竟是越來越快!
一步,踏出十丈!
莫愁院落中。
方文忠本是華山腳下獵戶,最善陷阱。後來一次闖入華山山門,書宗宗主見其讀書入迷,能解道理,便讓其留山。
此刻,方文忠正在院中燒兔肉,大鍋沸騰香辣撲鼻。
“也不知少宗主這一去,是福是禍……”
正躊躇間,莫愁一閃,從天而降!
看的方文忠一時愣在原地,忘了呼吸。
“嗒。”
莫愁落在方文忠面前,一粒塵土不曾落入鍋中。
“少……少宗主何時能習武了!”
“真是我宗門之幸!”
莫愁衝進屋內,將九兒輕放好。
方文忠也急進門。
“九兒……怎麼傷成這樣!爭權奪利也就罷了,怎麼連人侍女都下這般狠手?這個莫遠,真是狼子野心,天誅地滅!”
“找郎中肯定是來不及了……”
“二師父,有丹藥嗎?”
“這……的確沒有。這般皮開肉綻,想必是隻有我宗門百靈丹,能生肌補血。”
“尋常丹藥,恐怕無力迴天。”
“可是百靈丹在宗內,也是無比稀缺。氣宗劍宗那些長老們,纔會擁有。”
牀榻上,九兒氣息越發微弱。
不行啊。
那些長老,哪些站在莫遠那邊,根本不清楚。貿然去求丹,無異於尋死。
“那可如何是好?”
莫愁打開身上古盒,築基丹取出。
這一招極其冒險。
築基丹藥力,莫愁是親身經歷過。
尋常人服用,必然七竅流血。只是眼下,也只能冒險。
“九兒,少爺相信奇蹟。”
莫愁,回想起十年前。
自己跟着二師父下山,在池州渡月橋邊,撿到無家可歸的九兒……
莫愁心一橫,將築基丹喂進九兒口中。
“這是何丹藥……”
不出一柱香時間,九兒一身血疤,恢復如初。不只傷好了,皮膚也愈發細膩潔白。不知何時,髒髒的小侍女已經蛻變。
“嗯……”
九兒不安分地翻騰着。
“怎麼這麼燙!”
“壞了。”
藥性太強,九兒不能受。
莫愁運起太玄真經,讓方文忠扶起九兒。
雙掌,貼在她後背。
“藥力太強,我必須替她運功……”
莫愁話音還未落,九兒便不再發燒。
似是藥力,竟被全吸收下了。
“嗯?”
怪了。
莫愁沒有多想。能自己消化築基丹藥力,九兒身世只怕不小。
莫愁也並不在乎這些,大笑後替九兒掖好被子,便來到院內。
大鍋香辣兔肉,實在動人。
莫愁端着鍋,瘋狂吸入。
方文忠看直了兩雙眼。
莫愁以爲二師父又要教訓,抽空吐出一句。
“二師父莫怪,餓了七八天了!您那些大道理就甭唸了……”
“不,你喫!二師父啥話不說。”
方文忠此話一出,險些讓莫愁嗆住。
一整鍋下肚,莫愁才吐骨。
擦擦嘴角,心滿意足。
“二師父啊,還是你這燒肉香。”
“池州那夜,若不是你一手燒肉,恐怕你我,還有九兒都要凍死渡月橋!”
池州渡月橋,便是莫愁撿到九兒之地。
那時莫愁只八九歲,卻已感丹田閉塞,掌門派氣宗任浩然,與方文忠等人,帶莫愁去池州,尋神醫。
神醫不曾尋到,倒是撿到了九兒。那一夜任浩然遇敵,隻身引敵離去。幸好方文忠燒下一鍋兔肉,幾人才能活命。
“哈哈哈!”
方文忠亦是大笑。
“一晃十年啦,當年撿的小女孩,都這般大咯!老了!”
“二師父。若是有機會,你願意與徒兒一起,出去天下闖蕩麼?”
秋風送爽。方文忠眼中閃過一絲星光,卻很快便黯淡。
“不,不。我就不去啦!老骨頭,走不動路咯!天下再大,你這好徒兒去替爲師看吧!”
莫愁凝重,道。
“二師父。還勞煩您照料九兒。明日無論如何,切莫下山。除我外不論誰來,斷不可迎之。”
莫愁言語之間,無比堅定。
如今的莫愁,已經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八乘,三萬兩千斤之巨力在身。
再也不是那個,只會跟在方文忠身後搖頭晃腦唸書的少年。
好徒兒,你要報仇啊!
看着莫愁這般神采,方文忠又豈能不知?
方文忠毫不躊躇,只取出一塊銀元,道。
“好。下山路難,這銀子,你拿着。”
“你現在能練武了,可卻莫忘了書中道理。二師父一生所悟,已盡傳與你。卻唯有一條,你定要明白。”
“是什麼?”
“江湖遠大,武林森森。你已可習武,卻亦要牢記道理。倘若遇敵來殺,定要殺之回去。斷不可遲疑!”
“二師父唯獨不曾,教過你這一條道理。天下只有殺死的敵,沒有降死的敵!”
方文忠雖然不習武,卻在華山染了滿滿的江湖風骨。莫愁那恩怨分明,有仇必報,嫉惡如仇的性子,也多受他影響。
“二師父所言,徒兒不敢忘。只是這竹林……”
這大片竹林,是方文忠懲罰莫愁所種下。十年來,莫愁每每因不可習武而惱怒,便會被方文忠罰去種竹。
親手將竹的種子,即竹米,埋入砂土的壤裏,必須悉心照料。因而種完竹後,莫愁總能平靜。長久以來,練出一顆波瀾不驚心。
只是當年不知不覺,竟種出一片竹林。雖是莫愁之恥辱林,卻漸漸已熟悉屋前,有它。
而今竹林盡斬,倒像是失了一位老友,心中很不是滋味。
“等你報完仇,二師父陪你再種竹林。不就是竹米嗎,有的是!”
竹米,便是竹子的種。莫愁親手種下過多少已太熟悉。
師徒二人有說有笑談文談武,一夜如夢。
翌日清晨。
雞鳴之後,莫遠便領着包括仁貴在內的十五位貼身高手,還有華山七劍之三,下山而去。
莫愁,暗暗跟在車隊之後。
在華山派殺莫遠太難,他要下山,反倒是大好機會。
午時之前,已到華山腳下。
華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