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漁夫正在趕往魔宮,忽然聽聞身後泥聲,頓時止步。
老漁夫身後,一雙泥腳印,突兀出現在石板上。
“是你?”
老漁夫回過頭來,對視着什麼也沒有的暗道。
“天榜第一,無!”
那雙泥腳印,逐步靠近賈才淺。
世人皆不知“無”真面目,還以爲是天榜有誤。無是一個名字,一個代號,是二十年前魔教第一刺客的證明。
若隱若現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
“賈才淺。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毫無進境。”
賈才淺對視着無,笑道。
“你這些年倒是突飛猛進,竟然將無相魔功與無我魔功都練到大成,達到真無境界,增壽百年,無相無形。”
無傳出聲音。他的身軀已經全部消無,猶如一團空氣看之不見。
“你還是那麼喜歡揭別人的底。”
“廢話!老子釣了二十年魚,見了老朋友還不能調侃幾句?”
泥腳印,停在賈才淺十步之外。
“我們不是朋友。”
無的聲調突然急轉直下,變得冷氣逼人。
“你這次出山,還是爲了再查二十年前青城案?”
老漁夫眼神一凜。
“不錯。但爲真相,死亦無妨。話說你找老夫,有什麼事?難道你知道誰是兇手?”
虛無之中,傳來哀嘆一聲,腳步一聲。
賈才淺疑惑之中,便感面有威風,白髮全動。
青石板上泥腳印,陡然消失。
無不喜言辭,卻仍多說一句話。
“你還是不懂他們是誰。既然你鐵心追查,我也不必勸了。”
無聲音一瞬掠過賈才淺面前,一瞬已到賈才淺身後。
賈才淺胸口血涌,竟已被看不見的一隻手,刺破心臟。
人去如風,刀過無痕。
“你……”
無泥腳印,變成血腳印似乎回首望着緩緩倒下的賈才淺。
剛纔那一刀,無可以正中心臟瞬間殺死賈才淺,可他還是偏了。
也沒區別,無非就是晚死片刻罷了。
賈才淺瞪着眼,倒下。手中早醞釀起的招式,還是慢了一步。
“二十年,你慢了。”
“你知道……他……們是誰……”
無駐步片刻,血腳印離去。
“是啊,我知道。他們是超然俗世的存在,而我是他們的殺手。”
魔宮巨響中,老漁夫心臟逐漸停止。在無那一招面前,他都毫無還手之力。
這就是天榜第一,無。
老龜有臭小子照顧,可以放心了。
賈才淺一笑。
李幽梅倩影,彷彿浮現賈才淺面前。一切彷彿又回到二十年前,他們的時代去。
“魔教妖人!青城派李幽梅在此,還不受死!?”
“你這個魔教妖人,倒是還有點俠骨。”
“魔教妖人,你抱我幹嘛!快放下來……”
“才淺哥,你真愛我嗎?”
“等正魔大戰結束,我們就私奔!到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去……”
幽梅,我來找你了。
賈才淺最後一口氣息尚存之時,粗大手指蘸着血,在身旁寫下“無”字,便徹底死去。
賈才淺知道,他用命換來的這個字,這個名字,這條線索,最後一定會引領莫愁找到兇手,報仇雪恨……
一代風雲人物,死而無名。
山石無情,映得血太紅。
無,就如同他的代號一般,像是從未存在過。老漁夫已死,這個天下再無知他名之人。
魔宮通往書獄暗道之中。
萬重嶽疾行如飛,將一切機關陷阱通通橫推,直奔書獄而去。
萬重嶽走出暗道,擡頭一看生死門。
門上所寫,正是“書獄”二字。
就快了,就快了!那一招,就要到手了,
萬重嶽暗中心喜面不改色,一掌崩碎生死門,塵埃之中布鞋踏進。
書獄乃是一個巨大石穴,尤其以鐵製書架爲多,將整個石穴分成迷宮一般。
萬重嶽踏步入內,按照書獄書架排布順序,找到存放古詩經集原本那一架。
三個倏時動,萬重嶽便已手握《風雅集》。
此書以雲紙松墨書寫而成,更有九道工序層層保護,雖然輕軟卻能歷千年而可辨字跡。
書封上《風雅集》三字,讓萬重嶽心中燃火。
萬重嶽心急如焚,迫不及待翻開此書!映入眼簾,是六首無字的笙詩。
那一招定然隱藏在其中,否則先人何故百費周折,記載無字詩?
萬重嶽見狀狂喜,肆意大笑震動書獄。
“哈哈哈哈哈!那一招,終是在我手中!”
“邱忌冬,你九泉之下有眼,也可以瞑目了!”
十多年前,萬重嶽殺死魔教教主欲胭紅,得到朝廷支持,獲得正道認可,一路發展突飛猛進,遇到當時的天榜第二邱忌冬。
萬重嶽曾拜過御天罡爲師,叛出魔教後還需再拜一位名師以正名,止流言。
故而萬重嶽又拜邱忌冬爲師,邱忌冬真乃一代俠士,不出多日便發現萬重嶽野心太重,心術不正便要將萬重嶽除名。
那一夜,萬重嶽面無表情走進邱忌冬房中。
“師父,你該歇息了。”
“你什麼……”
邱忌冬臨死之前,曾咒道。
“你想要的那一招,這輩子也得不到!”
萬重嶽放狂大笑!
“邱忌冬,你看到了嗎?記載着最強武技的書,就在我手中!這個江湖,將永記我的名字!而你邱忌冬,卻只是青史一客!”
“哈哈哈哈哈哈!”
萬重嶽大笑之時,一腳步聲響起。
萬重嶽笑聲戛然而止,循聲回望去。
一個文弱書生模樣,長相三分病懨,七分慵懶的男人,手捧史書《冬夏》,自書架後走出。
二人對望這一瞬間,已互相認出身份,萬重嶽殺心頓起。
隔空一掌百萬斤力出,書生卻翻開《冬夏》,自書中風雪齊涌,破掉萬重嶽這一招。
萬重嶽凝眉,將《風雅集》與餘蠍人頭抓緊,道。
“天榜第三,嶺南方元。你怎麼會在此?”
書生,也就是方元合上《冬夏》,揉着惺忪睡眼,一語驚人。
“我乃魔教守獄人,爲何不能出現在此?”
萬重嶽眯起眼。
“你也是來找書的?”
“是啊,不過多謝你,不用一本一本翻了。”
方元語氣一沉,身上燃起一層不知名的韻。
天榜第二,遇上天榜第三。
只一個眼神,兩人心中都透如明鏡。
方元想要《風雅集》,萬重嶽又怎麼肯雙手奉上?
這一戰,不可避免。
風靜而立。
方元一招擒伏手,韻成巨手撞壞無數書架而來。
這一招看起來尋常,實則內有乾坤。
只因這一招,是以真韻韻象攻擊,而非內力。
萬重嶽勾起嘴角。
“你也掌握了控韻法……很好。終於能勢均力敵地打一場了。”
萬重嶽站立不動揮出一拳,無數縷暗魔真韻凝成一團,與方元韻象正面碰撞!
不是以內力出招,而是用韻。
“有趣。”
一招之後,書獄三搖。
萬重嶽與方元,勢均力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