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京城外,遠郊。
一隊隱藏的極好的兵馬,緩緩靠近。
“這是……怎麼回事?紫京城怎麼破敗成如此狀況?”
這隊兵馬爲首之人中年人,長得與歲山河九分相似,以目鏡極望京城,滿面錯愕。
兵馬中走出一侏儒,滿面麻痣道。
“我主,紫京有難,天災人間,自然看來如此破敗。”
“哦?原來如此……首謀,你覺得本軍主此次入京領賞,禍福幾何?”
“我主不必驚慌,陛下之召乃天下詔,自不失信與天下人,無須自恐。”
中年人自然是歲山河之弟,如今實掌西涼的歲星。
“有首謀如此說,我安心十分矣。”
歲星無比信任首謀,面色一鬆。
“諸位,京城已到了,何不先低調入城,且探風氣?”
歲星身後一種兵馬皆是西涼鐵騎尖兵,能征善戰一可當十。
衆將同聲道。
“我主有勇有謀,衆人皆服。何時入城,一切謹遵我主。”
歲星頗爲滿意,頷首道。
“如今距陛下詔中日期還早一日,我與首謀領半數尖兵入城探查,其餘人駐紮城外,以做接應。”
歲星懷疑兄長歲山河便是被雲扶搖殺死,如今雲扶搖忽然下詔,即使說得再好聽,也須謹慎行事。
“是!”
首謀暗中一笑,不日便是你歲星死期。
紫京城碎遭破敗,卻仍是生機四起。
東西左右,處處是昂揚者,與官府中人一同四處重建城池修補城門,好不熱鬧。
雲扶搖一紙詔令國庫大開,有錢資無數想必紫京不日便會重回盛況,甚至更勝以往。
破碎老宅,無幾分像從前。
溫老之墓,就樹在後院角落,有鳥雀嘰嘰喳喳,冬陽溫暖。
莫愁在溫老墓前披上錦衣衛服裝,掛上令牌,戴上斗笠。
形單影隻。
“總有一日,我會手刃紅塵行走,替我華山派衆,報此深仇。”
莫愁轉身離去,溫老墓上鳥雀亦飛離。
老宅門口,許如清亦感悲傷,抱住莫愁手臂。
莫愁亦摟住她身體,自大雪中步步前行。
一步四腳印。
繞過牆頭,翻過巷尾。
小巷中,那名曾負責打掃老宅,解浩宇之父僱傭的那名老奴,跪在雪地中。
“聖人留步,小人該死!”
老奴淚流滿面,長跪不起。
“先前有人來查,問起近日有無外來人居住,賞銀十兩,小人一時之下貪了便宜,將祕密漏言……”
“不日果出大事,歹人包圍老宅,都怪小人!請聖人賜死!”
老奴真摯,熱淚融化雪洞。
莫愁輕輕頷首。
一切都明白了。笛歡是通過普查,這種方式查找到自己居處,這纔派人包圍。
而尹雪崧是董公公,那日前來宣旨時便已經發現老宅。而後會趁笛歡手下出擊,左手漁翁利也並不奇怪。
“請聖人賜死!”
許如清挽着莫愁手臂,面露難色。
“不殺吧?”
莫愁搖頭。他很清楚自己的仇敵是誰。
雪風劃過,老奴再擡起頭,莫愁與許如清早已離去無影。
倏時動,二人出現在錦衣衛府中。
院中兩排錦衣衛包括墨澄在內,畢恭畢敬行禮。
“見過都指揮使莫愁大人!”
“嗯。雖陛下賜婚我與許姑娘今日成親,諸位仍不可大意懈怠,一切以京城安危爲重,萬事小心。尤其提防他國細作趁虛而入,從中作梗。”
“多謝都指揮使賜教,我等必將殫精竭慮以衛天子!”
“除墨澄外,散去吧。”
錦衣衛府中,莫愁將於斬邪之死,盡數告知墨澄。
墨澄久久無言,卻生出一股鋒利的斬邪意來。看來於斬邪的確有個好徒兒。
“莫兄,多謝告知。家師雖死,我必將承他之意,誅邪除惡。”
“若是如此,於大師死也瞑目矣。”
別了墨澄,離開錦衣衛府,莫愁與許如清出現在皇宮偏殿。
雲扶搖早已在此等候多時,滿面歉意。
“莫兄,朕失察董武,竟害你家長輩身死,朕有罪啊!還要依仗莫兄斬聖,紫京才能保得暫安,朕不知如何是好……”
莫愁一抱拳。
“雲兄,尹雪崧易容精湛,並非你失察。江山大計爲重,此事莫要再提。”
莫愁初見董武時就覺得他有問題,只是查的慢了一步,再加上紅塵樓事多,這才讓尹雪崧有可乘之機。
“都是朕之錯,朕之錯!”
莫愁抱拳而問。
“雲兄,任宗主傷勢如何了?”
雲扶搖這才提起些精神,半起身道。
“朕已經讓三百御醫輪番上陣,替他除了膿毒,又以天材地寶替他白骨生肌,傷勢已不會惡化,正在朕養心殿中修養,有朕親信精心照料。”
“這就好。”
莫愁鬆了一口氣。
“也是他底蘊深厚,上半身被黑雪腐蝕成那樣,都還能支撐住。”
這就是浩然氣啊。
“對了,七日之約已近,明日歲星便會進宮守封,屆時朕請他入席,還須莫兄安排座次保衛之事。”
“雲兄放心,明日莫某親自出席,萬無一失。”
“若是如此就最好不過了!那笛歡那邊……”
“直接攤牌。”
莫愁面無表情。
“笛歡所仰仗者,無非乃天榜第一,無一人罷了。無如今鬥不過我,笛歡也不過如此。”
“莫某直接攤牌,笛歡又敢如何?陛下只裝作不知便罷了,笛歡若是氣急敗壞起兵叛反,正好一網打盡。”
“好,好……”
雲扶搖如被抽空力氣般,癱倒龍椅之上。
“一切都看莫兄了……斬了歲星,除了笛黨,朕方能真統大西,方能發天下詔,替莫兄查察九大聖門潛藏之所在。”
“屆時發兵過去再鏟九大聖門,這天下方能坐穩啊。”
正說話時有衛士闖入偏殿,大呼小叫。
“陛下,正殿有鬼,有鬼!”
雲扶搖再驚起!
“什麼!?光天化日,哪來的鬼?”
“有鬼,抓着兩個人,在正殿!”
莫愁已經感知到熟悉氣息,冷冷一笑。
“雲兄不必驚慌,只是天榜第一前來求和罷了。”
衆人趕到正殿。
解浩宇與徐慕蝶被綁縛雙手,遮住雙眼塞住雙耳,就放在殿柱之側。
“陛下,就是方纔正殿大門無人自開,這兩人飛了進來!”
莫愁隔空揮手,解浩宇與徐慕蝶掙脫束縛。
空中,傳來無熟悉聲音。
“莫愁,笛歡託我帶句話。”
“二換一,不虧。”
莫愁一笑,笑得很怪異。
“你也幫我,給笛丞相帶句話。”
“她在我這更好。”
莫愁早就發現笛歌寧雖然作風浮誇,性格潑辣嬌生慣養,卻真無笛歡那般心機深沉,笛歡所做之事她也多半不知。
真放笛歌寧回去跟着笛歡,笛歡遲早也會倒。倒是笛歌寧下場,更是悽慘。
還不如讓笛歌寧跟着莫愁,反倒能順風順水。
笛歡老道,這道理他定然明白。
無也猜到這一層,嘆聲離去。
朝廷動盪,百官不寧。
李缺一與阮語焉也不知被藍江衝到何處,至今下落不明。
魏長生更是自太安後便再未見面,生死難料。
好在解浩宇徐慕蝶活着回來,加上被墨澄救下的鐘齊與笛歌寧,莫愁身邊也只剩下這幾人。
嶺南除了莫愁所在的紫京大事頻發,嶺南第一高手方元,也效仿萬重嶽舉辦嶺南小會,已經落幕。
萬衆矚目,方元坐實嶺南第一人稱號。江湖傳言,洛北第一萬重嶽與嶺南第一方元,至強決戰即將到來。
江湖大衆並不知無存在,都傳言萬重嶽與方元一戰,將會決出天榜第一。
大西開始加速。
下午,莫愁與許如清在錦衣衛府內挖雪,埋葬藍冰中容顏未改的瀟獨雪。
莫愁與許如清的婚事,沒有七大姑八大姨,沒有街坊鄰里,沒有傳統規矩,沒有熱鬧與喜慶,只有許如清親手做的四道熱菜,和一大把根本貼不完的喜字。
終是喜字貼錯窗,終是紅顏沉了霜。
走到這一步,莫愁與許如清都不在乎這些,只要還有對方,只要還在一起,就已足夠。
飯後惆悵未入洞房,莫愁連夜寫下四封密信。
一給現錦州王石驚玉,要他帶兵死守錦關,西涼方面一有動靜隨時飛書。
二給煉天門王詩漫,內附炎悔所贈煉天令,要她多煉戰兵,以國庫重金多購。
三給崑崙阮計長,內有天子合書,要崑崙派閉口不言,莫走漏天機。
四給太極宗主瀟斷……
歉書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