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韻,說是最獨特的韻也不爲過。這種毫無特點,透明如波的韻律,可以吞噬消滅世間一切韻律,將其化作虛無。
這種韻律十分稀有,一般是經歷大喜大悲之人才會悟出。而且它也有一定限制,必須接觸才能滅去韻律。
與剋制一切蠻力的消力類似,滅韻便是剋制一切韻律之韻。莫忘先前創太極仙魔氣韻時,便擔心這一點,沒有將滅韻加入進去。
步紅塵便是在狂戰中細心看穿了這一點,纔會貿然使用滅韻對付莫忘。
吾界就是莫忘自己開創的後天氣海,相當於將所有家當全部押在吾界上。吾界若毀,莫忘亦毀。
而滅韻,正瘋狂旋轉猶如黑洞一般,將吾界生靈死靈全部吞噬!
即使莫忘全力開闢吾界,增長速度依舊遠遠比不上被吞噬速度,杯水車薪!
照這樣下去,再過不了半日,吾界便會徹底消失。與此相對的,莫忘這三年內再度練起的一身修爲,也會再次被廢。
吾界亡,莫忘亦亡。
而今莫忘半魂離體,已經遊離在生死關頭,陰陽之間,可謂十萬火急。
與此同時,崑崙至高山巔。
兩道人影對立,一半躺,一斜坐,寒山雪中半露身。
兩人是在下棋。
黑白棋子互相滲入,隱約中如同一副太極圖。
一人白鬚白衣,長袍寬袖年邁滄桑捏出一白子,半天不落。
“雷師弟,看來倒是你要勝了。”
另一人中年硬朗,通體黑服束手綁帶極其利索。
“掌門,何必反言而嘲?這棋,當是你贏面大一籌。”
棋盤上,黑子佔多。若穩紮穩打,必勝。
“哈哈哈哈……雷師弟,你倒不虧汲古人這稱號,古書讀的太多,太刻板咯!”
雷風恆半長髮隨風,笑道。
“難道不好?如今局勢你我五五開,時間卻不多。每時每刻局勢都在向我傾斜,不出半日我必能勝之。”
阮計長哈哈大笑,一頭栽倒身後雪中,再度爬起雪染鬍鬚,笑得合不攏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雷風恆蹙眉棄子,百般不解掐指半天,仍是一頭霧水。
“掌門,的確是死局,不出半日必死,何故笑之?”
“哈哈哈!雷師弟,論武功你頂一百個老頭子,但論術,你還嫩了點!”
阮計長總算不笑,手中捏得溫熱那白子飛出瞬間,山下灰霧爆發龍捲!
撩得兩人衣袍狂戰!
雷風恆驚愕,那一子落下點清了未來!
灰霧龍捲沖天而起,卻是飛離崑崙而去!籠罩在崑崙最深處的神祕灰霧,消失一空!
阮計長心有定數不看棋盤,側身望去。原本灰霧籠罩之中,雲翳層層鮮明!
一根接天連地的通天柱,赫然浮現在眼前!
“天柱啊……”
阮計長回頭,卻看棋盤上已成定局。方纔灰霧掛起那陣龍捲,將原本必勝的黑子打亂!而他落下那一顆白子,卻佔據一半棋眼!
“雷師弟,你算的一點不錯。若無人相助,半日內必死。但老頭子運氣好,有人幫!”
雷風恆眼眸狂閃不停!
“是他,是他……”
“是啊,是他!”
阮計長提前擡頭伸手,三秒後李缺一駕馭灰霧飛身而起,穿過崑崙至高山!
“小子!一切小心!語焉出任何事,拿你是問!”
李缺一猶如灰霧之主,渾身散發詭祕氣息,笑着呼嘯而過!
“老頭子!這不明之韻我借走了,保焉兒百無一禍,你老還是操心怎麼把天柱藏住吧!”
“走啦!”
李缺一駕馭灰霧翱翔而去,不留痕跡。
“這小子,真有老頭子年輕時那味道。”
阮計長搖頭而笑,坐回棋盤前。
“雷師弟,該你了。”
“掌門,你現雖無劣勢,也未必贏!”
一副太極圖,落棋盤!
黑白之間,仙魔之間,生死之間!
“哈哈哈哈!雷師弟,雷師弟!你我之間,不贏纔好,不贏纔好啊!”
絕情洞中,莫忘魂魄睜眼!
義無反顧!
只有那一招了!
莫忘左掌勾圓化圈,推出一股軟散之氣,右手輕推而出,自帶一股滅韻!
“消力,滅韻。若能將這二者融入我太極仙魔氣韻之中,纔是真正內含天地!”
“合!”
莫忘雙手合住,消力與滅韻不合,瞬間炸開!
“噗!”
莫忘肉身突吐一口鮮血,嚇得遊滄海一抖!
“藐聖哎!到底能成不?”
薛藐滿頭大汗,鬥閻還陽十九針已下了三針,卻還不見好!
“能成!十九針不完,閻王不領人!第四針,氣海穴!”
攜帶蘊養滋潤之韻的銀針刺入莫忘氣海,血肉之中上一次被步紅塵毀去的先天肉穴氣海,正在發癢!
莫忘魂魄不知這一切,只在盡力做事!
消力與滅韻既然不能直接融合,便乾脆將二者全放入吾界去!
莫忘咬牙,將兩團氣韻全部打入魂體丹田處,進入吾界!
那一瞬間,莫忘魂體一顫!滲入三魂七魄的毀滅痛楚,瞬間讓莫忘渾身發抖!
消力與滅韻一進入吾界,便將所遇一切全部摧毀消滅,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莫忘全力運轉太極圖瘋狂旋轉,吾界一日三年春秋落,卻仍是不能將消力與滅韻合一!
消力與氣力,滅韻與韻律,本就是天生相對更勝水火,除非一方徹底消失絕不罷手,根本無法融合!
清兒魂魄就在身旁,莫忘拼盡一切也要一試!
滿頭大汗,一股灰霧忽然出現,空中凝成一行字!
“天若有情天亦老,狗若有屎狗自喫?”
莫忘滿頭疑問!
這是什麼屎……詩!?上半句好歹是千古名句,後半句是什麼鬼東西!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灰字散去,莫忘大惑不解。
有人想幫我?那你幫的明白啊!
莫忘抓耳撓腮,心中鎖定兩個犯罪嫌疑人!這種玄的事情,不是允承天就是李缺一!
允承天自己就是狗,所以不可能用狗罵人,所以一定是李缺一……
莫忘心亂如麻!二哥哎,你別念謎語了!
這句詩毫無疑問,不管從邏輯還是詩性還是美感上都毫無意義,但是……
莫忘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唸叨一遍。
“天若有情天亦老,狗若有屎狗自喫?”
“天若有情天亦老,狗若有屎狗自喫……”
前七個字,後七個字。
難道……
莫忘瞬間想到一種全新可能,將消力與滅韻獨自融合,而且將吾界內所有死去豬牛雞鴨冒出來的一洞魂魄抓起,放入其中!
“若單是一個吾界,吾界內生靈死靈死後魂魄且往何處去?”
莫忘體內,由消力與滅韻組成的,沒有天地山海一片灰暗無光的黑洞世界,放入那些魂魄後終於穩定住!
形成,一個死後世界!
“它就叫亡吾界。”
吾界與亡吾界水乳交融,如同太極一般徹底合一!
這纔是,真正的小天地!
莫忘將清兒魂魄緩緩吸入體內,與她虛幻相扣的十指節節分離。
“清兒,等着我。”
薛藐十八針下手,眼看只剩下最後一針!
“藐聖,還有的救嗎!?”
“沒得……等等!”
薛藐忽然感覺到莫忘氣息正在復甦,欣喜若狂!
“好,好!有救,快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