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太乙門的商嶽老頭在雲湖坊市外等着他。
此時這老傢伙看向江穆的目光已經是相當忌憚，不過想想也是，能直呼樊闐之名者，怎麼算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江掌門，這就是老朽所說的靈石製備之法，請過目。”
商嶽老頭換了個稱呼，變得有些恭敬了。
江穆也沒在意這細節，他對這個靈石製備之法還是很好奇的，不過當他迅速掃過裏面的內容，眉頭卻微微一皺。
原來，所謂的靈石製備之法，就是以反道法神紋爲核心的陣法，通過不斷汲取天地靈氣，然後讓靈氣人爲的提升濃度，再將雜質較少的石塊投入其中，在浸泡一段時間後，新鮮的靈石就出來了。
“商道友，你們太乙門莫非也承接這種陣法的部署？”
江穆若有所思的問。
“正是，當然，江掌門若是有意，我太乙門可以給八折的優惠。”
“靈石成色幾何？”
“十成，這種製備靈石內的靈氣數量和質量，與原礦靈石一般無二。”
“既然這麼出色，那肯定就是有弊端了。”
“哈！江掌門慧眼如炬，沒錯，製備靈石與原礦靈石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存儲時間上。下品原礦靈石通常可以存儲百年，中品的原礦靈石可以存儲幾百年，上品的原礦靈石可以存儲上千年，而極品的原礦靈石，可以存儲上萬年，只可惜，當今世上，極品的原礦靈石早已被開採一空，難得一見。”
“而製備靈石，就算是最良心的，也只能存儲二十年左右，餘者或者十七八年，或者十五六年，甚至還有十年的奸商，我太乙門都不屑與其合作。”
商嶽不知是因爲神劍門掌門樊闐的緣故，說起這些隱祕竟是毫不忌諱。
但江穆的一顆心卻沉到了深淵，因爲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手中儲備的將近五十萬塊靈石，還有浮雲宗坊市裏的二十萬塊靈石，豈不是全都是製備靈石？
而他活了兩輩子，居然從來不知此事。
但隨後一想，他就明白了，市面上流通的靈石都是用來做貨幣用的，很少有人儲備，即便儲備了，也都是在幾年內用盡，很難發現其中奧祕，畢竟除了存儲時間不同，製備靈石與原礦靈石的效果幾乎是一樣的。
只是這樣一來，那些掌握了靈石礦脈的宗門，就永遠都不缺修仙物資了，根本都不費力，就可以收割整個修仙界創造出來的財富。
想想那五大超級宗門，再想想底層散修的奴隸一樣的日子，差不多就可以知道了。
深吸了一口氣，江穆定了定神，問道：
“這樣一來，這市面上的靈石應該越來越多，爲何近日我倒是覺得市面上的靈石日趨減少呢？”
“哈，此事嘛！”商嶽看了看四周，猶豫了一下，便道：“其實也簡單，各大宗門之中，當然有高人，也知曉製備靈石的弊端，所以，每隔百年，都會縮減流入坊市中的靈石數量，這個過程會持續十年左右。”
“這已經是約定成俗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修仙界九州十地，其實都是各大修仙宗門的地盤，比如江南六郡，山南五郡，山北五郡，還有大半個斷龍山，都是神劍門在控制，這也是約定成俗。”
“不怕江掌門笑話，若不是你與神劍門有極大的淵源，老朽也是不可能告知你此事的。整個南州，能做這製備靈石買賣的，就只有神劍門，祈天宗，萬靈宗，以及我太乙門，但祈天宗，萬靈宗與我太乙門，每年只允許向南州市面流入五百萬塊製備靈石。”
聽完商嶽老頭的一番講解，江穆也禁不住驚出一身冷汗，果然，他上輩子的層次實在太低太低了，他這一世的折騰，眼瞅着，就要撞上神劍門的這條門檻了。
他還是過於自以爲是。
這個修仙界，比他想象的還要水深得多。
不過這也能說得通，爲何靈氣潮汐爆發，各大宗門會慫得躲起來，實在是手中的原礦靈石很少了。
而製備的靈石再多，也只能支撐二十年左右。
他必須要及時調整計劃了。
“商道兄，多謝了，日後我若有意於此，定要尋貴宗相助。”
心念電轉之間，江穆微笑道謝。
“哈哈，好說好說，日後在這秦歌郡，還要江掌門照拂一二。”
商嶽開懷大笑，不管江穆與樊闐到底是什麼關係，他結交的目的也達到了。
修仙界嘛，和氣才能生財。
等商嶽離開，江穆也沒有回山門，收了飛行法器，就落在了那條沿着秦江岸邊修建的千里長城上，他現在想靜靜。
漫步於長城之上，一側是江水滔滔，一側是萬家燈火，強大的神念徐徐鋪開，彷彿聽到了這方天地的心跳。
衰朽又沉重，就好像是一個時代終將結束，已經不可挽回。
現在江穆很確信這點。
製備靈石，多好的點子啊，自己不用動手，就會有底層散修，底層宗門將源源不斷的資源送上門來，中上層修仙者，修仙宗門可以全力提升境界，最終突破大乘，白日飛昇，多好。
這就相當於，白嫖着天地靈氣，讓無數底層給自己做牛做馬，最終不費吹灰之力飛昇到仙界，果然很潤。
江穆苦笑，此時他忽然想到那個古仙人之諾，因爲他如今越來越覺得，這個古仙人之諾不太像是一種承諾，也不太像是一種警告，更像是，一種預言！
這個想法如驚雷般在腦海中閃過，就再也沒辦法終止。
然後他又想到樊闐之前所說的，傳聞中，古仙人有三諾仙音留下，就在魔獄山。
如果這第一諾是個預言，那麼也就意味着，第二諾，第三諾也是預言，會預言什麼？
江穆忽然有種想去一趟魔獄山的衝動。
他相信有與他一樣念頭的，還有很多，一千二百年前的神劍門長老李信是這樣，他們爲何要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險去這魔獄山？
好奇？
還是膜拜，或者是不甘？
今日他能想到古仙人之諾可能是一個預言，就代表其他人同樣能想到。
一時間，江穆心中升起莫大的警惕，他忽然覺得，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們這個修仙界，整個天地，億兆生靈，豈不是被人給安排得明明白白？
良久，江穆收回神念，他的心中也恢復寧靜，但有一個念頭正在凝聚。
“無論如何，靈氣潮汐爆發前，我都要去一趟魔獄山，這可能是我距離真相最近的一刻。”
江穆很清醒，現在，天地靈氣還算正常，他還可以恢復補充劍元力，等到靈氣潮汐到來，天地靈氣瞬間斷絕，那就一切都來不及了。
沒有靈氣轉化劍元力，他啥也不是！
當然，他也不傻，不會直接闖進去，最起碼也得讓他再掀翻幾個鎮魔塔，再散功重修個三兩次，儲備個幾千萬縷劍元力，他纔有勇氣闖入魔獄山。
他並不想成爲第二個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