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們在老河口,如今快要進入德安了!”

    老漢咕咕咚咚喝了幾口水,喘氣片刻說道。

    “哪裏老河口?”秦邵問道。

    這地名秦邵記憶中不是太熟悉。

    前世雖然他也旅遊大夏很多地方,只是跟很多人一樣,只熟悉大城市或着名旅遊城市。

    很多小城市,特別是一些縣級市名字都不是太熟。

    並且大夏很多地方特別小村子名字都有重複的,這老丈可別說什麼鄉鎮的名字,他更是不知道。

    至於歷史,雖然略微瞭解,但只知一些大事件和着名人物。

    根據這一段時間觀察,他明白現在是處於正德年間。

    正德年間很多事,他不是太瞭解。

    他所瞭解的也就朱元璋、朱棣,然後就是上吊昇天的崇禎皇帝。

    當然嘉靖帝也熟悉些。

    那要拜謝電視劇《大明1566》,而那也只是靠後的歷史。

    至於正德年間,只知道正德帝是個荒淫無度、愛玩的奇葩皇帝而已!

    秦邵真是後悔,當初忘記好好研究這個時代的歷史了。

    只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喫,他這小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交代了。

    “鑲陽府老河口。”老漢說道。

    鑲陽府是個什麼鬼?

    秦邵只知道現在鄂省有一個叫鑲陽市。

    至於那個說是自己姨母的婦人說的安陸州,他更是聽都沒聽說過的地方。

    反正大明的很多地方不是什麼府就是什麼州的,很多名字跟他前世不一樣。

    這不是難爲人嗎?

    “老丈,是湖廣鑲陽嗎?緊挨這裏的是什麼地區?”秦邵問道。

    老漢搖搖頭:

    “老漢俺也不清楚,俺是河苝灞州人,世世代代沒離開過灞州,是養馬戶,只是那什伍連坐讓人沒法過了……”

    老漢說着說着抽噎起來。

    秦邵從老漢絮絮叨叨的話語中得知。

    老漢所在的灞州應該屬於冀省,距離上京不算很遠。

    大明重視馬政,冀魯豫地區是大明馬匹的主要養殖基地。

    農戶替官府養馬,以待賦稅。

    只是這養馬政策極其苛刻,馬如果死亡或者生的小馬駒數量不足,馬戶就要承擔損失。

    別說這個時代,就是秦邵生活的年代,母馬生多少小馬駒也不是人爲能控制的。

    養馬戶很多達不到要求,不少人因此賣兒鬻女、傾家蕩產!

    有些人走投無路聚集起來形成馬隊,打着劫富濟貧的名義,跟官府相對抗,官府稱作爲“響馬盜”!

    關於響馬盜其實已經有很長的歷史,從朱元璋年代已經開始有。

    只不過那個時期的政策相比較寬鬆一些,響馬盜只是一小部分,形不成氣候。

    正德統治這些年間,他只顧喫喝玩樂,朝政大權基本都在大太監劉瑾的手裏。

    劉瑾貪婪,盤剝百姓,兼併草場更甚。

    他手下的一些宦官和官員爲了孝敬劉瑾,也大肆搶佔土地,一些皇親國戚也不示弱。

    狀況越來越嚴重,馬戶難以生活下去,響馬盜的越來越多。

    爲遏制響馬盜,劉瑾下令採取連坐制渡,一戶有響馬盜,其他戶連坐。

    老漢家裏就是無辜被連坐,沒辦法,只能跟隨義軍一起走。

    戰亂中,他的兒子、老婆、兒媳和孫子一一去了,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個。

    官逼民反,不得不反!

    只是這義軍剛開始確實是打着劫富濟貧的名義,但魚龍混雜,慢慢就變了。

    有的時候不僅燒殺搶掠、欺負無辜百姓,現在甚至還虐待遺棄跟隨之人。

    老漢先前也是英勇善戰處於前鋒位置,只是幾次受傷,身體每況愈下。

    現在就被弄到敢死隊充當人肉牆了。

    卸磨殺驢也不過如此!

    怪不得這些所謂的義軍最終以失敗而告終,一個連同類都虐待的隊伍能成什麼氣候呢!

    “你這娃子這麼小,跟我孫子一般大小,可……可惜了!”

    老漢看看秦邵,有些喃喃自語,渾濁的眼中點點淚花。

    “老丈,此話怎講?不是說我們要到山裏修整,暫時不打算攻城嗎?”

    秦邵有些不解。

    “攻城,我們還有用,不攻城可不會讓我們浪費糧食。”

    老漢的聲音蒼涼低沉。

    秦邵聽到這裏,有些不寒而慄。

    難怪這幾天給的糧食越來越少,剛開始還有兩個窩窩頭,後來是一個,昨天是半個。

    這是打算將老弱病殘餓死節省糧食的節奏。

    卸磨殺驢!

    “我……我要活下去!”

    秦邵對自己說。

    人將死時刻,往往迸發想要活下去的期望。

    就在前幾天,痛苦之時還想着不如死了算了。

    “放飯!”

    一聲呼聲驚醒了秦邵。

    呼啦!原先蜷縮在山石一側衣衫襤的人紛紛站起來,瘋跑着朝放飯的地方跑去。

    瘦削老漢剛開始還有些萎靡不振,這會兒一個健步飛起,那瞬間迸發的力量驚了秦邵。

    以後可能供給糧食越來越少,堅持不了就得餓死!

    老漢的話在秦邵耳邊響起。

    以後的口糧會越來越少!

    秦邵本能地奔過去,不管不顧地朝裏面擠,拿出前世擁擠地鐵的架勢,削尖腦袋扒拉着身側的人。

    因爲擁擠,好幾幫人甚至打起來。

    人羣互相撕扯,每個人都拿出了拼死的勁。

    秦邵頭上身上也捱了幾下,但他儘可能是護住頭,顧不得身體上的疼痛,仗着年輕靈巧,搶得兩個窩窩。

    抓住兩個窩窩,他龜縮着身體衝出隊伍,剛出來就狠狠地咬上一口,囫圇嚥了下去。

    又硬又涼,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怪味,難喫得緊,但咕嚕嚕的肚子好受了很多。

    正準備啃下第二口,一個拳頭直接朝他腦袋襲來。

    秦邵頭有些懵,手裏的窩窩頭瞬間被一隻黑壯的大手搶去。

    “碼的,你小子竟然敢搶兩個,是不想活了!”

    秦邵擡頭之際,一個黑壯的漢子出現在他眼前。

    大拳頭又一次朝自己頭顱落下。

    秦邵本能地暴怒,大喝一聲衝了上去。

    他打架的經驗並不是很足,他這個身板就是個讀書人的身板,文氣孱弱,典型的小白臉。

    那漢子雖然瘸腿但身體壯碩,一看就是前鋒營受傷被淘汰下來的。

    如果不是拖拉着一條瘸腿,估計兩三個人不是他的對手。

    瞬間,秦邵就被打翻在地,漢子騎在他身上,一拳頭接一拳頭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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