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秦邵吧?縣令大人去州府彙報一些事情,今日不在衙門,已經提前打招呼說你如果過來,由我來安排!”

    魯主薄雖然文質彬彬的,但說話做事爽快利落,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想想也是,魯廉獻那樣性急耿直的性格,他的主薄定不會是婆婆媽媽那種,不然也不會傳說他看不上那縣丞婆媽做派了。

    秦邵在魯主薄的帶領下找到自己工作地點。

    他的工作其實就是縣丞的臨時工衙役。

    縣衙的衙役分爲爲三種,分別是皁隸、快手和壯班。

    皁隸,就是縣衙看大門的,就是他先前見的門衛,人數比較少。

    快手又叫作捕快,主要是負責緝捕犯罪人員的。快手又分爲馬快和步快,也就是騎兵和步兵,人數相比較多些。

    壯班是負責治安和防衛的。

    秦邵就被分到了壯班。

    壯班在太平時期,人數有時候還沒有快手多,也就是一些邊防縣衙壯班比較多。

    京山早些年壯班的人數並不是很多,但這些年賊寇入侵,各種內亂,縣衙壯班人數多達四百人。

    特別是魯縣令來了京山,他是武官出身,更重視內防,擴大了壯班的人數。

    先前抵禦響馬盜的時候,魯縣令親自帶着壯班出擊。

    所以壯班的首領也是魯廉獻。

    這些時日,魯廉獻忙於各種事情,漸漸無暇顧及壯班管理,就想找一些有能力的都頭管理這個隊伍。

    這也是前些時日看到秦邵的功夫,有意招攬的原因。

    目前壯班分成了十多個小班,秦邵就被安排到一個班裏做都頭。

    這些衙役的待遇並不是很高,待遇相比較好的是馬快,壯班一年的俸祿也就20兩,僅僅顧得住生活而已。

    參加壯班的說到底很多都是民夫,家裏地少或者沒地,兵荒馬亂的混口飯喫。

    他們平時的工作就是巡視城池周圍,避免有賊寇或者流民偷偷進入城池。

    當然現在最主要就是預防流民的偷偷進入。

    第一天當值的時候,爲了跟大家搞好關係,秦邵就帶着大傢伙去湯餅店喫糖餅喝素酒。

    他做人很是大方,且那些人聽說他是縣令直接推薦過來的,並且主薄親自送過來,還聽說剛來就買了房子,自然不敢輕視。

    只是此人雖是管理他們的都頭,卻並不穿衙役衣服,而是身着平時素服。

    有人開始謠傳秦邵跟魯縣令關係非同一般,如今進這壯班也就是體驗,以後不定將有何重用!

    有不少人還故意接近攀談,當然是認爲秦邵有後臺,希望以後有好事情,可以提點一二。

    新工作總體上還算順利,只是有夜班當值巡邏。

    唯一比較奇怪的是,那些衙役都穿有壯班的衣服,秦邵並沒有被分發,他只是穿着便服。

    他問了魯主薄,魯主薄只說這是魯縣令的吩咐,他只需正常做差即可。

    秦邵剛來,最新半月不曾有夜值。

    只是安陸城池面積大,他們巡邏完所在區域,解散的時候,已經日暮十分。

    中午喫得湯餅早已消化完畢,不免飢腸轆轆。

    到家門口,小三子和韓瑾蓉已經在門口等待。

    家裏已經被兩人收拾得乾淨整齊。

    正廳擺了桌椅,還架了一紙屏,這是原家沒有搬走的。

    韓瑾蓉清理乾淨,放在正廳倒是合適。

    桌子上黑墨色瓶子裏還插了些許野草和幾枝野花,淡素雅緻。

    這纔是家的樣子!

    秦邵看了內心很是舒暢。

    “爺在外面跑了一天,想必餓了!”

    小三子支起飯桌,韓瑾蓉匆忙將飯食端上。

    晚飯是大肉餛飩,個個肉多餡滿,咬上一口,濃香的汁水溢滿整個口腔。

    再加上幾口素涼菜,秦邵狼吞虎嚥連喫兩碗。

    “巡城到城郊那邊,也沒個飯鋪,沒的喫的,餓得腸子都快喫起自己了!”

    秦邵笑道。

    “晚間我於你烙些餅子,你揣在懷中,餓了可以應付喫上幾口,免得餓壞肚子。”

    韓瑾蓉急忙說道,臉上滿是心疼。

    得知秦邵分到了壯班,韓瑾蓉長長送了一口氣。

    “爺分到壯班就好!”

    她雙手合十做祈禱狀。

    “壯班有什麼好?不是一樣巡邏捉拿壞人嗎?”

    小三子不懂這些。

    秦邵其實也不是很懂。

    “爺,我先前不是太贊成你做衙役,除了辛苦外,其實有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一般衙役不僅以後不能參加科舉,後代也不能!”

    韓瑾蓉神情有嚴肅地說道。

    她總覺得自家爺文武雙全,這樣的人應該科舉揚名,做個差役真真是辱沒人才,只是這亂世……

    秦邵這個時候才明白韓瑾蓉反對自己去當衙役的原因。

    原本他以爲在縣衙當個衙役是很不錯的工作,至少在他目前看來應該是個過渡的好機會。

    沒想到大明還有這種規定。

    大明之所以有這樣奇葩的規定。

    原因是朱元璋做朱五四的時候,受到了衙役的欺侮,對這項職業很是厭惡。

    衙役薪水低,大部分不屬於造冊在案工作人員,也即不是正式公務員。

    一些徵收苛捐雜稅的衙役很多都是附近閒漢惡人,他們不僅苛刻,不少經常敲詐勒索普通民衆。

    老朱做個皇帝后,還專門立法,將把皁隸、馬快、步快、捕役等胥吏與倡優並列在一起,列爲賤民。

    並規定他們及後代不得參加科舉。如有違反,杖責一百。

    曾經有中書上奏開科舉事,請求允許胥吏應試,朱元璋直接拒絕了。

    並且做下批示:

    科舉初設,凡文字詞理平順者,皆預選列,以示激勸,惟吏胥心術已壞,不準應試。

    其意思就是:胥吏心思大大地壞,不准他們及後代參加科舉。

    壯班一般都是臨時的民丁,用來抵禦外敵入侵的,排除在外。

    真是太狠了!

    也不知老朱當天在那些人手下到底吃了什麼虧,能讓他如此痛恨!

    原本他還認爲那魯縣令將自己分在壯班,是打發之意。

    畢竟這些差役當中,壯班的工薪最一般,比如馬快工薪高達35兩,要知道縣令一年的俸祿才45兩銀子。

    如今看來,那魯縣令還是憐惜自己的。

    “家中可有事?”

    秦邵喫完,打個飽嗝問道。

    “秦爺儘管放心,家中一切安好,不曾有什麼事。只是小三子看你出去做事,他一人在家寂寥,在家總按捺不住想出門,我就找些活計讓他幹。”

    韓瑾蓉溫柔地答道,將沏好的茶水給秦邵端上。

    “我稍後跟他說說,目前看家也是他的工作。”

    那人不曾像他一樣穿越也好,前世他已心涼,這世更不想跟他糾纏。

    那人現在最害怕莫過於自己認他,揭穿他虛僞的面目。

    今知道自己不欲認他,應該暫時放心。

    雖然都在衙門做事,所做事情沒有交集,自己也不在他管轄範圍,只要儘量避免見面,井水不犯河水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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