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覺得這事看着簡單,其實並不簡單。

    禮部那些人將事情推給皇帝,除了先前周王朱安事情的震懾,那些其實人就是爲了避免背鍋。

    那幫老傢伙!

    會不會明着讓皇上做主,背後使壞?

    “興王做事一向妥帖,他已經在奏章裏說明自己大公子還要靜修五年方可回王府,興王府兄恭弟謙,世子之位不變,也不會有爭奪爭議!真是宗室之楷模!楷模!”

    朱厚照這會兒心情很是不錯。

    “這事皇帝準備如何處理?”

    江彬問道。

    “既然是宗室子弟,自然要入籍宗室,興王雖然沒有請封,朕也要將那郡王的位置給了大公子。只是禮部那幫傢伙的嘴該捂也要捂,也要做個見證,派個人去安陸州那邊看看大公子跟興王如何相像,你說是派誰去好些?”

    “臣建議讓你白成去,他年紀大也快退了,忌憚會更多些,更不想步張成後塵,這欽差他當,當然更好一些!”

    “好!你說得對!朕也是此意!”

    ……

    秦邵這幾天已經漸漸平靜下來。

    無論如何,日子照樣還得過。

    與其捲入興王府那個複雜圈,還不如過自己如今的小日子更爲自在。

    事情有些太大,他並沒有跟韓瑾蓉他們說,這事他們也解決不了,圖增擔心,不如自己一個人保守祕密更好。

    田地那邊秋季的收成早已顆粒回倉,如今正忙於麥子的耕種。

    前些日子他們又入手了20多畝的旱田,如今也種上了麥子。

    因爲土地多,還僱傭了幾個短工。

    如今的張大壯已經成爲了田地的管事,家裏的日子好了很多。

    聽說前段時日大兒子還娶了媳婦,給秦邵了拜帖喫喜酒。

    秦邵事忙沒去,讓王寅和小三子代表去了。

    張大壯的二兒子狗子的年紀也不算小了,其實比秦邵還小些,只是這鄉里人不讀書結婚也早。

    一般人家都早早地娶媳婦生孩子,爲家裏多生些勞力。

    狗子跟着收購貨物或者在店裏幫忙,這一兩年的時間,成熟了很多,思想跟鄉里人也不盡相同了。

    家裏人給他張羅媳婦,他倒是讓不要急,說自己再等等。

    還舉例秦邵、王寅他們年紀不小也沒有成親。

    惹得張大壯直接罵:人家秦爺什麼人,也是你小子能比的,你跟人家一個水平層次的人?

    狗子只是笑笑。

    不過張大壯也沒有逼兒子,真拒絕了媒婆說親,說再等等。

    自己家這個二兒子性格活套,在外面混了兩年,真跟一般鄉下小子不一樣,很多時候他的見識和想法自己都不能比。

    也就期望他們家祖墳能冒好煙,以後這兒子真能爲自己家娶個家門比較好些的媳婦。

    秦邵在田地那邊查看的時候,沒再見到張左他們,都是些其他人在照看田地。

    興王府這段時間亂七八糟的,李稷年紀也到了,估計張左也夠忙的。

    …

    “怎麼買那麼多隻雞?”

    秦邵從田地那邊回來,看到韓瑾蓉和小三子拿回來四隻肥雞。

    “爺,雞便宜了,才10文錢一隻,過年的時候還20多文呢!姑娘說買來做臘雞風乾,喫着便宜。”

    小三子高興地說道。

    一路逃難的過程,他們確實受苦不少,這終於安定下來。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秦邵在喫上不怎麼節省,基本每天都會讓賣肉。

    這古人身體弱,說到底就是蛋白質喫的太少,身體比較虛。

    春節的期間,普通百姓再窮也會買些肉喫,一年到頭開點葷,各種物價也隨即上漲,這會兒年過了,物價就跌下來。

    再加上如今安定下來了,不少鄉下農戶農田種植的大多剛剛夠喫,想賺個錢,只能養些家禽。

    這兩年隨着家禽的增多,價格也就被打下來了。

    秦邵看韓瑾蓉將那些宰殺好的雞洗淨,抹上粗粒的鹽。

    大明如今的鹽並不像老朱初期管理的那麼嚴格,造成鹽價高漲,老百姓喫不起。

    但各地鹽價相差太大,比如沿海地區緊挨鹽場,鹽價就比較便宜,7文錢一斤。

    而湖廣這裏沒有鹽場,價格如今是14文一斤,活活高了一杯的價格。

    魯地和豫地鹽的價格聽祝老頭說更高,達到十六七文。

    當然不同的鹽價格也不一樣,比如海邊曬出來的鹽,謂生鹽,比較粗糙,價格相比較便宜些;而煮出來的鹽相比較細膩,謂熟鹽,價格也就貴些。

    其中最便宜的是漁鹽。

    因爲朝廷對鹽的管制很鹽,且官鹽的價格一直不便宜。

    海邊的漁民打的魚漁民不對於進行防腐的話餓,根本賣不出太遠。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你要醃製一條五斤重的魚,至少要一斤的鹽分,一條魚的成本,還沒鹽的價格高,這樣漁民就等於破產沒法活下去。

    不少漁民想採用低廉的私鹽進行醃製,這樣相當於支持了私鹽的流通,朝廷當然不允許。

    其中元朝的時候最爲苛刻。

    元朝頒佈的律令:“諸犯私鹽淹浥魚、蝦、竹筍等貨,買,或自行食用,及博易諸物者,照私鹽法科防。

    如今政策變得靈活了許多。

    採取了“漁鹽”的政策,就是爲漁民提供一些低廉家的鹽,讓他們醃製水產品。

    但爲了避免漁民買大量的低價漁鹽倒賣出去,漁民捕撈多少魚需要上報,根據捕撈的魚數准許漁民買低價鹽的數量。

    儘管如此,還是不能阻止一些人謊報,一些鹽商也利用漏洞購買大量質量差的漁鹽進行售賣。

    漁鹽流到各地,也就成爲了私鹽。

    秦邵看過一段歷史記錄。

    說是大太監劉瑾販鹽,一車鹽上放兩條魚,就叫漁鹽。

    真是明目張膽地運私鹽!

    當時他看這段歷史的時候,覺得這劉瑾可真夠張狂的!

    在讀史人的眼裏,劉瑾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反面人物,但令他意外的是,完全接觸了這個朝代情況後,他發現劉瑾其實並不像史書裏描述得那樣刻板,完全是個奸佞小人形象。

    反面人物劉瑾劉公公也是做過好事的,比如他還降低過土地賦稅。

    前段時間他去買地,秦邵得知如今的田地賦稅比着以前已經降低了不少。

    許牙婆說是劉公公主事的時候提出的,多次降低賦稅,爲的是減輕農民負擔。

    他問劉公公是誰?

    “就是先前的劉瑾呀!皇帝身邊先前最得寵的那個,不過已經死了。”

    許牙婆神神祕祕地說道。

    秦邵沒沒想到這人還做過這樣的事情。

    他跟安永貞聊天的時候,還說到這事。

    安永貞說,那劉瑾做的事情還不只是這些。

    他掌權的時候,還建立官員不定期考察制度,對於不合格的官員罰米例,巡撫陝地右副都御史楊一清也受罰過。

    他還派御史查覈兩浙鹽課,追究官員責任、收繳贓款,而且據說全部收歸了國庫……

    安永貞說這些情況早些年寫話本的時候也引用過,不過如今那些話本可不敢發出來,萬一被人盯上就不好了。

    “秦兄,我覺得這世上其實沒有絕對的好人及壞人!”

    安永貞說了句讓秦邵沉思良久的話。

    這樣想來,說劉瑾那麼明目張膽地偷運私鹽,不知道到底真與不真?

    不過,那些都是題外話,不管史實到底如何,有一點是肯定的,私鹽的價格那確實是便宜。

    私鹽價格在安陸州這裏一般是六七文,韓瑾蓉醃菜的時候會買一些。

    不然用好鹽醃菜,一般人家可不捨得買。

    在一些經濟困難的家庭,能喫點私鹽,喫飯有些鹹味就不錯了,誰捨得醃菜呢!

    醃菜!

    醃菜!

    醃菜!

    秦邵大腦中突然有了想法,那塊鹽地現在說不定還真能發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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