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書房內。

    蔣冕、顧鼎臣、毛紀、楊廷和等人站在一書桌旁。

    楊廷和在一丈紙上勾勾對對,其他人則看着那些名字。

    “根據《大明祖訓》親疏遠近,也僅僅留下這幾人,這幾人中也只有興王條件最符合,讓人無爭議!你們幾位有什麼意見,也可以說說。張中昨日說皇上已經有兩日滴米未進,水也喝得很少,恐怕只有這幾日的功夫、”

    楊廷和將筆扔在一邊說道。

    “哎!如果當初皇上能從子侄那裏過繼一個,如今也不會有這種麻煩了,要我說還是從侄兒中選擇一位入嗣爲繼子,然後再行繼位登基。”

    毛紀是挺侄派。

    “土木之變之時,英宗朱祁鎮被瓦喇部也先俘虜到北方,危難關頭皇太后力排衆議,命朱祁鎮的弟弟朱祁玉繼位,也就是代宗景帝。既然先前有‘兄難弟繼’的祖制,從皇帝比較親近的堂兄弟中選擇一位繼位,更合理一些。”

    顧鼎臣引經據典提議道

    顧鼎臣位置升的快,很得益於楊廷和,剛纔楊廷和的筆在點到朱厚熙的名字的時候,頓了一下,顧鼎臣心知肚明。

    “你們說的都有道理,無論怎麼樣,只要符合祖制,讓人無話可說就行,畢竟這事還要通過太后那邊!”

    蔣冕是老油條,兩面不得罪。

    “給皇上過繼一個我不反對,都是朱氏子孫,只是是否違反《大明祖訓》,能否讓大傢伙都滿意,讓那些藩王無話可說,毛兄,如果你能挑選一個合適的,讓大傢伙都滿意,不出什麼差錯,這事就交給你做吧!”

    楊廷和笑着同毛紀說道。

    “閣老,我……”

    毛紀的臉色有些漲紅,他當然有自己的私心,有藩王活動到他這裏。

    他年紀比楊廷和小,如今的身子骨看着也比楊廷和硬實,如果選擇個小娃娃,好把握不說,反正他只要在這朝堂待着,相信比楊廷和熬的時間要長。

    至於楊廷和培養他那兒子的問題,那楊慎玩些風花雪月還行,這朝堂這塊,完全沒遺傳他老子,根本不足爲慮。

    只是如今楊廷和這樣說,還有顧鼎臣支持,毛紀覺得這個套子如果自己要跳下去,那後果……

    “閣老,我只是說說,至於到底要定哪個?自然以《大明祖訓》爲主!”

    毛紀立即笑道。

    “嗯,我也覺得如今的興王爺很合適,年齡縱然略微大些,但更穩重成熟些,他是當今聖上最親近的叔伯堂兄弟,自然最有資格繼承皇位。只是這事情還要跟太后商量,只要太后那邊通過,我們是沒有意見的!”

    蔣冕這老狐狸打圓場道。

    “嗯,蔣尚書說得對,這事當然需要跟皇太后商量,明日我進宮去見太后!”

    楊廷和看了眼蔣冕說道。

    ……

    乾清宮。

    朱厚照躺在牀上,臉色蠟黃,出氣多進氣少。

    “你說這皇上的病每日有太醫問診,藥也吃了不少,怎麼一點也不見好,這樣下去皇上早晚得……既然宮中的御醫醫治不了,應該在民間蒐集良醫爲皇上醫治,我跟你說,其實民間很多醫生醫術是很厲害的,我老家有個叔叔的小舅子就是得了絕症,怎麼也醫治不好,還找了內退的老御醫也沒有醫治好,後來被一個江湖郎中救活了,現在不僅活得好好的,還娶妻生子,孩子都打醬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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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官魏彬有些擔憂地說道,他先前在別處幹活,這被派到乾清宮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你……你小聲點!”

    另一個叫林虎的內官,立即壓低聲音說道。

    “怎麼了?”

    魏彬有些不解地問道。

    魏彬說起來其實有些可憐,他算是書香世家,老爹還是秀才出身,但陰差陽錯捲入一起大桉,家被抄,父母家人沒了。

    只有他跟妹妹兩人活了下來。

    他當時只有十歲,妹妹六歲,兩個孩子怎麼能活下來。

    他們被同宗的惡人賣給人販子,妹妹下落不明,他更是悽慘,被隔了那處,賣做太監。

    陰差陽錯被送進了宮內,進宮後一直在不得勢的部門工作,一個月前突然被調到這裏伺候皇上,他很是高興,以爲自己要飛黃騰達了,不想皇上病情這樣嚴重。

    現在他主要負責伺候皇上,林虎在一旁協助。

    林虎來這裏也沒多長時間。

    聽說伺候皇上的人換了好幾撥,說是伺候不得力。

    魏彬當時還想是不是自己平時幹活賣力、忠厚誠實才被看中的。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林虎看着魏彬疑惑地問道。

    “林虎,你要說什麼啊?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你有什麼直接告訴我就行!這活都我來做就行,你只在一旁給我些建議就好。”

    魏彬雖然實誠,但爲人並不蠢,他沒有什麼後臺背景依賴,只能靠勤奮些討人喜歡。

    “你啊!是被人騙進來的吧!我跟你說,這皇上……皇上可能沒幾日活頭了,你也不想想,萬一皇上沒了,我們這些人……”

    林虎比魏彬年紀大,也成熟,對這裏面的情況自然比魏彬熟悉些。

    人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明白自己所處的環境但無力改變,林虎就是得罪張衝身邊的人,被安排到這裏的。

    朱厚照註定是活不了長久,縱然如今沒了所謂的陪葬制度,但皇上死了,還是得病死的。

    到時候他們這些身邊伺候的人,恐怕很難有善終,一個伺候不力的罪名下來,其後果是可想而知的。

    更何況他們這些人天天看到皇上被診治和吃藥的情況,祕密知道太多的後果……

    “你是說皇上……皇上沒治了?不會吧?”

    魏彬驚異地叫出聲來。

    “你說呢?如果不是這樣,你覺得以你的情況能過來皇上這邊伺候嗎?我們……我們最後都是頂罪羊!”

    林虎眼神滿是絕望和悲哀。

    魏彬驚得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如今侍候朱厚照吃藥洗漱的是他和林虎兩個人。

    自從他過來後,這林虎就消極怠工,什麼也不做,全部把活扔給自己。

    自己有時候跟他說話也不理。

    魏彬也不計較,有什麼好喫的都會給林虎帶一份,漸漸林虎對他的臉色好了很多。

    他卻沒有想到,這裏面還有這種原因。

    “這怎麼能行?我看他們都沒有給皇上好好治病的樣子,皇上如果沒了,我們定然要背鍋的,不行!不行,這事我們必須得說出去,讓給皇上換醫生,好好治病!”

    魏彬激動地說道。

    “你低點聲,你想給皇上換醫生,你是什麼身份?說什麼大話?給誰說?誰會聽你的!”

    林虎低斥道。

    “寫信,上書!誰當家就給誰上書!”

    魏彬堅決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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