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縱然疑惑,谷大用還是迅速讓外面等的人進來,看看到底是何人此時來見。

    “拜見都督和幾位大人!”

    沒想到進來的竟然是個內官。

    “你是?怎麼知道我們的身份?”

    谷大用驚奇地看着那小內官問道,語氣不自覺地冷硬。

    “回稟都督,小的是棗陽郡王府的內官,你們駐紮的地方是我們郡王的新買的地塊,前些日子,我們郡王在附近新修了個小莊園,剛好在這邊燎鍋底(慶祝新房子入住,一般會有宴席),看到你們這麼多人過來,就讓人問了問,得知是京城的谷都督和幾位大人去南邊辦差,知道各位辛苦,就讓小的送了些襄陽當地的土儀給各位。”

    那內官說着,讓人擡了一箱箱地方禮儀進來。

    聽到是郡王賞賜東西過來,谷大用、徐光祚和崔元急忙站了起來。

    棗陽郡王?

    這幾位瞬間搜索大腦記憶,他們都是京城達貴,自然對大明藩王宗族很是熟悉。

    雖然大明宗室一年人數比一年多,其實就是下面的分支多,藩王郡王屬於上支,他們自然大致都有那些。

    且這位棗陽王朱右楒那更是大大有名,如今更是宗室中的風雲人物。

    他先前帶頭支持正德帝讓宗室參加科舉的決策,親自下場考試。

    聽說考得還不錯,一舉考中秀才,後來鄉試更是破格錄取爲舉人!

    皇上朱厚照知道後,對他大家表揚,直接給他雙位獎賞,說是棗陽王開先鋒,考中舉人,既保留其郡王待遇,還讓其有舉人的功名。

    棗陽王一下子一舉成名,成爲宗室的榜樣和先驅。

    勤奮好學的棗陽王如今已經成爲宗室的活體廣告了。

    那些藩王和郡王雖然不屑參加科考,畢竟如果考中進士,如果當官的話,藩王和郡王的爵位可是放棄的,普通官員的俸祿那可是跟藩王、郡王沒法比的。

    不過這不妨礙他們在外面跟那些當地官員交往的時候,拿着朱右楒作爲宗室的標榜。

    看吧,你當屬地的官確實牛鼻,所謂十年寒窗什麼的,我們宗室只是不屑於去考而已,我們棗陽王不也考中了進士?

    至於偏遠條件差的其他宗室旁支,很多也以朱右楒爲目標,特別是朝廷每年發的俸祿越來越少,裏面的貓膩越來越多的時候,不免教育子弟向朱右楒學習,以後參加科考,也好找個退路。

    聽說如今棗陽王還在備考三年後的會試,很多人可是拭目以待的!

    除了科舉,去年的時候朱右楒做了另一件大事,更是讓他在宗室裏揚名。

    這位牛鼻的郡王,竟然將襄王府的奉正邵亨直接掛在襄陽城門示衆一日,如果不是鑲陽府知府及時協調,差點鬧成大事件!

    這件事講起來,就是老太太裹腳布——說來話長。

    襄王朱右櫍身體不好,沉迷於羞恥遊戲,有可能傷了根本,一把年紀也沒生下了帶把兒的。

    他自己身體不好,對奉正邵亨很是依賴,至於兩人更近的關係,反正傳得很邪乎,一句話,邵亨很得寵,比襄王妃都得寵。

    朱右櫍癱瘓在牀後,襄藩的事情基本都是邵亨打理,結果造成了邵亨在襄王府獨佔權利、說一不二,襄王府的長史袁仁的位置更是形同虛設。

    不僅王府的人都要聽他的,襄藩的宗室每年都要孝敬他不少東西,不然就會穿小鞋剋扣宗室的俸祿和賞賜。

    襄藩之地的宗室人人聽到邵亨,怨聲載道,但也不敢聲張,邵亨卻越來越囂張,甚至有些時候拿郡王們也不當回事。

    鎮寧王府縣主定親,邵亨也從衆插上一腳,非要孝敬些東西,才批准縣主的親事。

    大明宗室子女成親需通過宗藩上報朝廷,獲得批註才能成親,還會補助婚禮銀錢賞賜什麼的。

    鎮寧王性格溫和,好幾次家裏事情,他都給邵亨送禮,只是這廝胃口越來越大,他漸漸有些力不從心。

    這次乾脆就置之不理,還想着託關係去朝廷那邊打聽找重任解決。

    這可激怒了邵亨,這廝這些年在襄藩作威作福慣了,膽子越來越大。

    爲了震懾報復鎮寧王,竟然以受賄罪罪名抓了鎮寧王的舅舅,並以襄王的名義對他嚴刑逼供。

    無奈鎮寧王舅舅本就身體不好,在嚴刑逼供之下竟然一命嗚呼。

    鎮寧王大慟,找到姨表弟朱右楒想辦法。

    這個弟弟聰明有能力,鎮寧王很多事情都會找他商量。

    早些年他遇到事情給邵亨送禮,朱右楒就很反對,覺得他是將狼的胃口喂大。

    鎮寧王瞭解表弟的想法,只是他沒有表弟那能力和混不吝的性格,也不能事事都靠人罩着,就想隨大流息事寧人,誰知道如今被欺負成這個樣子。

    朱右楒本就看邵亨不順眼,他做生意的事情好幾次就差點被邵亨破壞,早就想收拾這老小子。

    知道了這事,直接聯合鎮寧王,讓人誘騙邵亨到自己家裏。

    邵亨早就知道朱右楒有錢,早就想敲他竹槓,只是他油滑,且性格混不吝,他也不敢太明目張膽針對他!

    這次打死了鎮寧王的舅舅,他想着朱右楒怕了,準備賄賂自己,喜滋滋地去了!

    結果當場就被朱右楒讓人五花大綁,直接薄光了衣服到鑲陽府遊街,一路上,鎮寧王府和棗陽王府男女老少大喊着邵亨對他們的壓榨和欺負,人人聞之則痛!

    其他被欺壓的宗室看到有人出頭,也紛紛站了出來聲討邵亨,支持鎮寧王和棗陽王。

    一時,襄陽府大街上成了宗室的隊伍排了幾公里遠,高喊着奴才欺辱主子,日子過不下去的喊聲、哭聲響徹雲霄。

    襄陽知府曹璘得知情況,當場差點從辦公椅上跌落下來,如果不是屬下及時扶住他,說不定還真要摔個大馬趴。

    他治理的境內宗室遊荇哭訴被奴才欺辱,這事如果傳揚出去,他這官位基本上就到頭了!

    縱然如今宗藩的事情都是歸朝廷禮部在官,地方只有輔助供養宗室的職能,但如果宗藩在地方出現事情,地方也是脫不了干係!

    特別是如今宗藩全體出動鬧騰起來,特別是朱辰豪叛亂剛平定完沒多久,宗室的權利和自由再次收緊的情況下,很多宗室心裏都窩着一股火!

    一個奉正、根都不全的人都能欺辱宗室成員,這讓朱姓宗室還如何活下去!

    一旦亂起來……

    曹璘哆嗦着站起來,還是他身邊的師爺和下屬提醒他快點去穩定局面,曹璘才反應過來,帶着一衆人迅速去了襄陽府門處。

    等他們到了府門處,發現那邵亨已經被剝得一絲不掛,赤條條地掛在府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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