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原本是大同總兵。

    王勳應州之戰後升遷,朱振做了大同總兵。

    說實話相比較王勳,朱振這人作戰能力沒有上升多少,貪錢的能力倒是更強了些。

    大明軍.政.腐.敗到什麼程度?

    大同這裏已經欠餉12年了!

    是的,大同等衛軍士……十三年不發月糧!

    十三年不發月糧,士兵們的生活有多麼不堪,也是可想而知。

    士兵不發月糧,身上自然也沒有多少其他油水可榨!

    老朱對官員苛刻,對武官自然也不例外。

    官員的俸祿其實都都有些微薄,如果要輪他們自己喫喝還可以,問題很多人還養着一大家子,上有老下有小。

    有些特殊愛好的,再養幾房小妾;平時還要社交、巴結上司,逢年過節孝敬一些。

    這些東西從哪裏來,只能從兵士那裏剋扣。

    如今士兵已經十幾年不發月糧了,還有什麼油水可榨?

    官員的日子也不好過,自然還是要壓榨兵士,早期的時候,官員喫肉,兵士還能混點湯水喫。

    如今軍官都喝湯了,對兵士的壓榨也就更狠些。

    早期的時候,軍戶兵士還有屯田可種植,大同那邊雖然土地貧瘠,但至少也有地,好賴還能收成些東西湊合喫些。

    但隨着軍官們囊中羞澀,就打起了屯田的注意。

    永樂年間,大明衛所屯田每年的收成有兩千三百多萬餘石,軍屯田收入佔全國稅糧的百分之七十多。

    收成還是很不錯的!

    但好收成並沒有好的彙報,多收了三五斗的故事對於大明軍戶也是一樣,收成的糧食都要上交,朝廷每個月纔給每個軍戶才發放120斤糧食。

    那些官員計算了半晌,覺得這個數量剛好滿足一個家庭所需。

    在他們眼中,那些軍戶有喫的不餓死就可以了,其餘生產的糧食必須上繳,一部分用於軍.隊戰備,另一部分則直接上繳國庫。

    軍戶幾乎月月無餘糧,幹多幹少一樣受餓,誰還積極重量。

    隨着軍戶種糧積極性的降低,軍屯田的產量也隨之下降,然而產量下降但要上交的糧食不減。

    這個年代沒有所謂的避孕措施,有了孩子只能生下來,生的再多,也就那些糧食,很多家庭特別是遇到災年,不少就被餓死。

    既然活不了,很多軍士們開始不斷的大逃亡。

    特別是永樂年間,朱棣不時對外戰爭,大量兵士被調往牽線,種田兵士越來越少。

    有統計,到正統三年,逃亡明軍已達一百六十萬之衆,剩下的也盡是些老弱病殘。

    大量田地荒蕪,屯田收成越來越低,如此惡行循環,造成了大量田地荒蕪。

    一些世家大族和軍官看到這種清苦康,就開始購買這些荒田,組織長工或者家裏奴僕種田。

    朝廷也知道屯田士兵減少,土地荒蕪,造成浪費,面對那些購買的權貴,第一是牽扯自己的利益,另一種就是覺得這樣賣掉也可以增加稅收,增加朝廷的收入,也就默認了世家大族兼併田地的行爲。

    當然,剛開始的時候,那些世家大族權貴還守規矩。

    時間長了,自然不免有些有些特權的開始搶佔,還有一些購買的時候做不少手腳。

    軍屯到如今基本上已經被破壞殆盡,軍戶沒了土地,閒事要出力到軍官權貴的田地種田換取糧食,打仗的時候還要自帶乾糧打仗,這日子怎一個慘字了得!

    屯田制.度被破壞,明朝稅收低,國庫空缺,無法支付龐.大的軍費開支,拖欠兵士月糧越來越嚴重,日子艱難,人就容易暴戾,每個人心裏都憋着一股氣,不只是兵士,軍官也是如今,出事在所難免。

    進而兵變時發,兵士索餉譁變,大同兵變也只是大明兵變的開端而已。

    朱振做大同宣府副總兵的時候,跟那些貪餉的官員其實並沒有多少區別。

    只是他得罪政敵被彈劾下罪入獄,本以爲這輩子就這樣完了。

    在大明官場如果被彈劾入獄雖然是件倒黴的事情,但是如果你有後臺,有人幫忙打點還好點,說不定到時候還能翻身。

    朱振卻沒有這樣的慶幸,他出身一般,且背後沒有什麼大樹好乘涼。

    正是因爲沒後臺,他才剋扣一些朝廷發下來的軍隊用銀,想着就是手裏有錢了,好打點關係,位置向上升些。

    只是事情還沒成功,就被人告發進了這監牢。

    本以爲這輩子恐怕就很難翻身了,即使出獄,估計以後也就是白丁了。

    大丈夫不怕流血流淚,就是怕沒前途。

    朱振本已絕望,不想這大同竟然發生了兵變,那些人不但打開糧倉搶糧食,還打開監獄放了不少犯人。

    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些人乾脆擁立他做首領,希望他能跟朝廷談判,有些出路。

    這次帶頭起事的郭鑑、柳忠其實也就是負責修建軍堡的小隊長。

    他們雖然名義上算是小首領,其實也只是領着那些兵士幹活的,那些監工不但大罵兵士,對他們也嚴加懲罰,甚至把工期問題算到他們頭上。

    沒了活路,兩人就帶頭起事!

    郭鑑雖然出生在軍戶家庭,但他年輕聰明且身體強壯,在兵士中有一定權威,被任命爲小隊長。

    縱然沒多少文化,這小子有股狠勁和聰明勁。

    看到朱振,直接就改變了他們原先打算投靠北蕃的想法。

    畢竟在大明生活多年,對這裏狀況更熟悉,投靠對手北蕃,還不知道那邊是個什麼狀況,有更大的風險,如果有選擇的餘地,自然不會前去北蕃。

    在監獄看到朱振的時候,郭鑑就有了想法。

    他們是被逼起事的,也算不得已爲之,如果有個帶頭人爲他們說話,說不定他們還有別的出路。

    而朱振作爲帶頭人最合適不過!

    他做過副總兵,對他們來說已經算是大官!

    還有他現在在監獄中,被他們救了,如果他能帶着他們跟朝堂談判,對朱振本人和他們都是一個機會!

    只是這朱振雖然答應,但還是表現出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還給他們約法很多條件,讓他們都聽他的。

    郭疤子是郭鑑的父親,他有三個兒子,都死在了戰.場,現在家裏男人只有他和兒子兩人。

    小兒子郭鑑雖然年歲不大,但是聰明有勇有謀,他一向聽兒子的,只是這種局面,不免有疑問。

    “爹,您放心,他已經被我們架在火上,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如今只看朝廷那邊什麼時候派人過來了!”

    郭鑑冷笑道。

    朱振的打算他清楚,這人明面上不情願,但背地裏肯定早已計劃好。

    如果他太情願,朝廷肯定懷疑他是帶頭的,他這是想撇開關係的。

    只是這關係,是你想撇開就撇開得了嗎?

    “鑑兒!這已經好多天過去了,朝廷還沒人來,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有急行軍帶朝廷大員過來,如今……”

    郭疤子覺得情況不樂觀。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外面有響動聲響起!

    “朝廷來人了!朝廷來人了!”

    城牆上有歡呼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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