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小心翼翼的問道，對朱厚照與春華樓後面幽靜小院住着的夏姑娘的關係，他是最清楚的，也知道朱厚照與夏姑娘之間的感情糾葛。
夏姑娘，本名夏芷，朱厚照的皇后，當年張氏兄弟密謀刺殺朱厚照未果，遭到朱厚照瘋狂報復，張氏兄弟被趕到遼東種地，張氏家族亦遭慘痛打擊。
夏皇后有個妹妹嫁給了張延齡之子張宗說，眼看夫家蒙難，便求到了夏皇后父親慶陽伯兼中軍都督府都督同知夏儒的頭上。
夏儒也是個沒眼力勁的，明知道朱厚照正直怒火沖天的關頭，還要湊上去爲張氏兄弟求情，結果就把朱厚照給惹火了，暴脾氣上來，也不管老丈人不老丈人的，直接把夏儒也給都丟去了遼東。
不想夏儒雖是個武官，但身子骨着實不怎麼好，到了遼東沒兩個月人就一命嗚呼了，本來彼此關係還算不錯的朱厚照與夏皇后，登時就鬧翻了。
後來夏皇后乾脆搬出皇宮，朱厚照又是個倔強性子，反正事他做了，低頭是不可能低頭的，以至成了如今這般狀態，朱厚照常來春華樓，但就是不去見伊人，只因放不下他作爲皇帝的尊嚴。
哪怕無意間弄死夏儒的確是他的錯，然而皇帝知錯改錯，就是不認錯。
“算了，她不想見我，我又何必去打擾她。”
朱厚照意興闌珊的擺擺手。
他對夏芷並非無情，但無論如何，就是不能低個頭，但凡他能好聲好氣的哄哄，也不至於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派人盯着點，她有什麼需要，儘量滿足她。”
朱厚照吩咐道。
坐在窗前聆聽着不遠處稀稀疏疏傳來的琴聲，朱厚照忽然有些煩躁，他這輩子自問對得起任何人，唯獨對夏芷有過太多虧欠。
也正因爲這份虧欠，他總是在閒暇之時來春華樓坐坐，隔着老遠聽聽她的琴聲，打聽一下她的近況，爲了她，他這麼多年都沒立後，甚至連一個女人都沒碰過。
“爺，您的菜來了！”
店小二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將幾道小菜擺放在桌上。
“小二，你們東家最近過的怎麼樣？”
朱厚照問道。
“挺好的，聽東家的丫鬟小紅姑娘說東家身體很好，時不時還會去城外踏踏青什麼。”
店小二很熟練的回答道，顯然不是第一次被朱厚照這麼問了！
“無恙就好。”
朱厚照一口飲盡杯中美酒，陳年的女兒紅在此時也已失了滋味。
當年之事他不覺得自己錯了，張氏兄弟穢亂宮闈，跋扈肆意，作惡多端，被他訓斥之後，還敢派刺客蓄意刺殺，讓他差點進了鬼門關，張氏兄弟死不足惜，爲張氏求情的夏儒也是活該。
他是皇帝，他坐擁整個天下，他絕不會向任何人低頭。
哪怕明知是錯，也必須是對的，起碼明面上必須如此。
可心裏卻是止不住的一遍又一遍的想起那道絕美的倩影，在他上位之初，所有人都想着跟他作對，就連劉瑾也有做第二個九千歲王振的想法，唯獨夏芷跟在他身邊，無論他做什麼都會支持他，那份相濡以沫是他無論如何也忘記不了的。
有心接她回皇宮，但夏儒的死始終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一堵牆，除非他低個頭，爲夏儒正名，可他做得到嗎？
越想越覺得煩躁，乾脆不再去想，轉身就走，或許只有繁忙的事務，才能讓他短暫忘記這段因他而產生的孽緣。
“劉瑾，走，去三大營看看。”
隨後帶着劉瑾前往三大營，想知道王陽明的三大營裁撤整改進行到了哪一步。
三大營，分別是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
五軍營由步兵與騎兵混合組成，分爲中軍，軍、左哨軍、左掖軍、右掖軍、右哨軍，騎兵步兵混同作戰，戰法模式多變。
三千營，全部都是騎兵，戰法學習蒙古騎兵戰術，突擊衝鋒，無往不利。
神機營，玩的是火器，如火炮，火銃，火繩槍之類，以開國名將沐英發明的三段式射擊爲基礎戰法。
三大營由永樂帝朱棣所創，巔峯時期曾打得草原各部擡不起頭來，後在土木堡被朱祁鎮將精銳全部葬送，再也不復往昔輝煌，直至逐漸淪爲勳貴子弟鍍金，喫空餉的場所。
來到三大營駐地，經看門小兵報告之後，便在王陽明的帶領下參觀起來三大營各處。
“王卿，情況如何？”
看着略顯凌亂，毫無大明軍機重地模樣的三大營駐地，朱厚照微微皺眉，卻也沒有發火，三大營糜爛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個樣子估計還是收拾收拾過的。
“比想象的還要糟糕。”
王陽明苦笑不已，三大營何止是糜爛，根本就是爛到了骨子裏。
大量老弱病殘就不說了，還連人數都不齊，在裁撤了老弱病殘之後，剩下的底子不錯的士兵竟然不到三千人，可想而知勳貴集團將三大營搞成了什麼鬼樣。
“不管怎麼樣，三大營都要重新建立起來的，老弱病殘裁撤之後，准予發送二十兩銀子作爲安家費用，新招募的士兵也可酌情提高餉銀，不要吝惜銀子，需要多少直接找劉瑾讓他調撥給你。”
朱厚照十分大氣的說道，他積攢的那些銀子只要用在正經地方，他是一點都不會吝惜的。
“臣明白。”
王陽明點點頭，他是爲數不多知道朱厚照家底的人，明白朱厚照不差錢。
整個大明的錢除了朝廷運轉需要的那一部分之外，大部分都堆積在朱厚照的豹房，朱厚照擁有的財富，纔是真正的富可敵國。
本來很多財富都要歸入國庫的，比如開採石見銀山得來的銀子，但朱厚照還是強行將之納入豹房藏寶庫，不給任何人伸手的機會。
按照那些文官的尿性，把大量的銀子放入國庫，就等於把一塊肥肉放到了餓狼面前，經他們上下其手倒騰一番，最後能剩下十分之一都算朱厚照高看了他們。
“士兵招募一事臣已經安排人進行了，只是陛下，新建三大營您打算派何人統領。”
王陽明詢問道，他只負責裁撤整改三大營，卻不能管着三大營，畢竟變法事宜都是由他主持，他還有許多事情要辦，根本無力管轄三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