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他去過一回,找起來倒是不難。
一去到,便剛好看到一衆學子站在樓下櫃檯前邊,三三倆倆扎堆站在一起,等着前面師爺去和掌櫃把房間訂下來。
訂房間這種事,自然不需要張大人親自去做。
身邊自有師爺替他去幹。
於是沈沉瀾一出現,站在旁邊等候的張大人便發現他了。
原本嚴肅的臉,也頓時舒展開來。
沈沉瀾率先上前拱手行了個禮,道:“拜見張大人。”
“不必多禮了。”張大人擡手將他請起來,便問,“你住在這家客棧?”
“回大人,草民住在茴香巷的客棧。”沈沉瀾道。
“哦。”張大人應了一聲,倒是也沒多說什麼。
而站在張大人身後,早就在沈沉瀾進來時,就看見了他的曹建和沈正業,顯然是不認同的。
曹建忍不住道:“怎麼住到茴香巷去呀,這不是丟了我們昭和的臉面麼,要我說,大家咬咬牙,一同住到這裏來,那張大人面上也有光。”
旁邊也有人附和道:“是呀,咱們昭和可是頭一個用肥田法子的地方,都已經富裕起來了,這住客棧的錢,還是出得起的,別委屈了自己,也省得別人真以爲咱們昭和窮。”
沈沉瀾也不打斷,安靜的等他們說完,便掃了張大人一眼。
只見張大人面色鐵青,隱隱有些發怒的跡象。
曹建等人見了,更是覺得自己猜中了張大人心思。
看着沈沉瀾,便覺得幸災樂禍起來。
沈沉瀾暗想,這是哪裏來的憨批?
本來張大人虛榮那只是他內心裏的事,現在這兩人直接把張大人心裏的話說出來了,引得旁邊住店的、喫飯的,都看了過來。
於是他開口道:“張大人體恤,先前便囑咐我們量力而行,這考試,本就是考場上分勝負,從來也沒說在客棧上也要分個高低的,若是住好的客棧能考個好分數便也罷了,可如今學臺大人也不是按照客棧的好壞來給各位的案卷評分呀,諸位莫要誣陷張大人才是。”
此話一出,周遭喫瓜的羣衆才認同般點點頭。
哎喲,還真以爲哪裏來的官,這麼虛榮計較。
住個店這種事,都要擺在檯面上來說。
這官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
這邊張大人聽了沈沉瀾的話之後,面上的鐵青才稍稍緩和了幾分,他回頭看了那名爲曹建的學生一眼,故作平和道:“還是要多讀書,少鑽研些旁門左道。”
他訓斥的面容有些嚴肅,曹建頓時說不出話了,只得低頭應下。
這本是小事,按理說不會傳到府尊杜弘博大人耳中。
但剛巧,各地的縣令都帶着自己的學子趕到此處。
到了這裏,自然得拜見頂頭上司,於是這件事,便被別的縣令當做閒話告知了杜弘博。
當然,這件事就發生在昌平州府,就在杜大人眼皮底下,要聽說也不難。
而杜大人聽了之後,倒也沒多說什麼。
只是心裏對這位張大人多留了個心眼,看來昭和這邊因着肥料方子的事,自覺高了別人一頭。
這氣焰高,自然得壓一壓。
方得平衡之道。
不過,這些暫且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