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木榮怔了一下,扭頭的同時,目光已經先一步落在了那處狹長的溝壑裏。
他略顯惆悵的眼神在這一刻,忽地亮了一下。
他隨即伸出手來,對着溝壑中那隻被泥土半蓋着的斷手凌空一抓,斷手像是受到了某種強大的吸力一樣,當即撐開表面的泥土直接飛了起來,最後穩穩的落在了他的手中。
“大人,這是喬森的手。”看了一眼席木榮手中的斷手,黎少卿微微一怔,他的眉頭瞬間蹙了起來。
“哦?”席木榮輕咦了一聲,側頭看着黎少卿:“你認識這隻斷手?”
黎少卿點了點頭,看着席木榮,認真的說道:“不敢欺瞞大人,那喬森正是在下的屬下,那兩位執事的其中一位,此人男生女相,長得頗爲俊秀,他的手掌與一般的男子手掌略有不同,格外修長。”
“而且,他這隻手掌的掌背上有一個黃豆大小的淺紅色印記,大人,請看這裏…”
說話間,他伸手往斷手的手背上指了一下。
席木榮定睛細看,果然發現斷手的手背上,靠近食指與拇指之間的那塊地方有一個依稀可見的紅點。
“他的斷手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看着斷手手背上那個紅點,席木榮的目光微微凝了一下,沉吟片刻之後,他口中發出一絲輕聲的喃喃自語,“從斷手切面留下的傷口來看,這隻斷手被斬下已經將近四個時辰。”
“將近四個時辰…?”
一旁的黎少卿陷入了沉思。
那位天門的練小姐將那位出事的少年救下後,送回執法堂的途中,速度甚是緩慢,大概用了兩個多時辰,而他倆一路疾行趕來,又用了將近一個多時辰,再加上他往返玉虛峯以及前往執法堂法部的時間,差不多正好也是四個時辰。
也就是說,喬森的手差不多是在少年出事的時候就已經被人斬下,而那時候那位天門的練小姐還在附近,一般的人沒有機會對喬森下手,而若是連那位練小姐都發現不了的存在動的手,留下的不應該只是一隻斷手,而是兩具屍體。
換句話說,這隻斷手還有可能是那位天門的練小姐留下的,因爲當時那位練小姐曾經說過,幸好她出現的及時,也就是說,那位練小姐出現的時候,狗急跳牆的喬森正要做出滅口的舉動,她情急之下才留下了喬森的斷手。
然而他可是答應過那位天門的練小姐,不會說出她的存在的…
“那位出事的少年是誰送回來的?”
席木榮似乎也想到了其中的奧妙之處,看着眉頭微蹙的黎少卿,輕聲的說道:“這隻斷手出現在這裏有些蹊蹺,當時除了那兩位叛逆,還可能還有他人在這裏。”
出事的少年身受重傷,而剛纔一路上他也略微留意過,這條山路崎嶇不平,即便是靈部配備的那種妖獸拉行的馬車也快不起來,否則,一路劇烈顛簸之下,馬車裏那位身受重傷的青年肯定是承受不住的。
他微微怔了一下,有些失神的說道:“回稟大人,人是車伕將那少年送回的。”
車伕是個雜役,雖然不屬於靈部,但是也歸靈部管轄,好在當時他留了一手,特地找那位車伕單獨叮囑過。
席木榮沉默了一下,眯起眼睛看着黎少卿:“就他一個人?”
黎少卿愣了一愣,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辦到的,那位出事的少年當時已經昏迷不醒,不可能自己爬進那輛等在迷霧鬼林外面的馬車,更何況就算當時少年還沒有完全昏迷,他的兩位下屬,也就是那兩位涉事的執事也不可能輕易由着少年離開,而車伕只是一個雜役而已,也不可能是那兩位築基境的執事的對手。
換句話說,當時的現場應該還有一個人或者一個以上的人出現,而且必須有人出現,否則那位出事的少年根本無法安然返回。
所以,面對席木榮的問題,他先點了點頭,隨即卻又搖了搖頭,“回來的時候確實只是車伕一個人,不過回來之前在下就不清楚了。”
“你在想些什麼?”
稍稍沉吟了片刻,看着黎少卿似乎有些出神的樣子,席木榮淡淡的說道:“黎少卿,別怪我沒有提醒你,這件事本是一件小事,但是你也看到了,現場留下了三頭虎形鬼獸的屍體,可就是大事了,而且很可能驚動上面,這樣的大事...知情不報罪行也不小。”
“沒有什麼。”黎少卿怔了一下,神情忽然有些恍惚,額頭已經沁出了一層細汗,不過回過神來之後他還是搖了搖頭,堅定的說道:“多謝大人提醒,小的不敢欺瞞大人。”
剛纔愣神的那一瞬間,他已經仔細權衡過,這時候他不能改口,因爲改口之後,他就算能夠度過眼前這關,也無法承受那位天門的連小姐的怒氣。
“嗯。”席木榮輕輕頷首,隨手將手中那截斷手收了起來,淡淡的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說什麼,希望你好自爲之。”
“好了。”
稍稍一頓,席木榮接着說道:“你我分開行動,看看在附近還能不能有別的發現。”
“是,大人。”黎少卿應了一聲,隨即沿着與席木榮相反的方向開始搜尋這片充滿腐臭與血腥氣味的試煉區域。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倆人重新走在了一起,不過彼此看了一眼對方凝重的神情,不用說也只知道誰也沒有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席木榮深呼了一口長氣,蹙眉看了黎少卿一眼,說道:“那位車伕還在你們靈部吧!”
“在。”黎少卿點了點頭,說道:“爲了保守起見,我已經將他從雜役區轉到了三部的本部區。”
“好。”席木榮看着黎少卿的目光之中,不禁升騰起一絲讚許的情緒,“這裏已經被人特意清理過,不會再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我們還是去看看那位車伕吧,看看從他身上能不能找到有價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