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太過震驚，陸凝雪瞪着兩隻滾圓的眼睛，有些誇讚的看着寒素。
寒素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不瞞陸老，本尊當時確實有考慮過要不要動她。”
“只是權衡再三之後，本尊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畢竟如今整個神州大陸的局勢實在太過複雜了，貿然攪動北冥的頂尖力量，後果難以預料。”
“更何況，在當時那個時候，倘若本尊一旦出手動她，勢必會牽動以方飛燕爲首的其他四位。”
“老身理解聖主的難處。”
陸凝雪皺着眉頭，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只是冰尚霜的這種做法確實太過頭了。”
她的語氣微微一頓，看着一臉肅穆的寒素，繼續說道：“撇開如今那位蕭公子陰差陽錯的給我們靈族帶來火系一脈的線索不說，就算在當時，冰尚霜也是知道那位蕭公子是代表南疆一方過來的，所以她的心裏很清楚，一旦她那麼做了，不但會讓聖主您陷入被動，沒有了任何選擇的餘地，就連我們整個北冥靈族也都會陷入了極大的被動。”
“可是她...還是那麼幹了！”
寒素點了點頭，道：“陸老說的沒錯，正因如此，所以當時我纔會有了要不要動她的念頭。”
“不過，即便現在我已經打消了動她的念頭，但是對她還是不太放心，所以纔不得不麻煩陸老能夠幫我看着她一點。”
“聖主是擔心她會再對那位蕭公子動手？”陸凝雪問道。
“這倒不至於。”寒素輕輕的搖了搖頭，道：“畢竟因爲玄天火玉和火系一脈線索的事，蕭公子現在的身份太過顯眼了，她不至於這麼明目張膽的的做這種事。”
陸凝雪眉頭皺了皺，“那聖主擔心的是...？”
寒素道：“與陸老這邊不同，以方飛燕和冰尚霜爲首的五人，她們一直都是主張與東嶺和西域聯合的，即便現在出現了玄天火玉和火系一脈線索之事這種意外，她們卻仍然沒有死心，所以我擔心的是，她們會不會暗中給東嶺傳遞什麼消息。”
“什麼？”
聽到寒素的這番話，陸凝雪頓時就怔住了，“她們會這麼幹？！”
寒素沉吟了片刻，說道：“方飛燕或許不會，畢竟這種行爲可是實打實的背叛靈族，罪當被全族追殺誅滅，可是冰尚霜會不會，或者說敢不敢這麼幹就不好說了。”
稍稍一頓，她的臉色驟然一沉，繼續說道：“這種事不怕一萬隻怕萬一，萬一她真的鋌而走險這麼幹了，後果可就難以想象了，不但會讓東嶺那邊狗急跳牆，直接誅殺我們靈族火系一脈剩下的所有族人，甚至就連前往探查此事的司馬長風長老都會深陷險境。”
“老身明白了。”陸凝雪頓時渾身一陣哆嗦，毫不掩飾的擡起雪白的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道：“請聖主放心，老身一定會不分晝夜的盯着冰尚霜的。”
寒素沒有再說話，只是看着已經面色有些蒼白的陸凝雪，輕輕頷首。
陸凝雪也沒有再開口，朝着身前的寒素微微行了一禮之後，直接退出了神殿大堂。
...
...
鵝毛一般的大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一直到第四日天光破曉，勢才漸收。
水晶神殿的一間冰室中，練凝霜倚窗而立，晨光落處一身衣裳猶似堆雪。
不過這時她並沒有在欣賞窗外的雪景，而是背對着窗口，一直都在安靜的凝視着冰塌上的蕭寒。
蕭寒剛剛喝過了藥，身子又恢復了些力氣，臉上的蒼白之色早已退去，逐漸恢復正常人該有的血色，他用一個枕頭墊起些身子，讓自己儘可能的更舒服一些，然後半靠着冰塌的邊緣，望向了窗外透進的光線，那些光朦朦朧朧的落在練凝霜的身上，韻意絕塵。
他看的有些出神。
不久後，冰室的門口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蕭寒頓時回過神，擡頭看了一眼門口方向：“聖主，您怎麼來了？”
看着冰塌上蕭寒的臉色終於恢復常態，寒素一直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道：“看來最近蕭公子恢復得不錯。”
“多虧了聖主送過來的藥好。”看着已經走到冰塌邊的寒素，蕭寒也微微一笑。
說話間，他不經意的又望了一眼已經從窗口方向走過來的練凝霜，補充的說道：“以及師姐對我的悉心照料，想必再修養三五日應該就沒什麼大礙了。”
看着這位與自己長得很是相像的靈族聖主緩緩走進冰室，練凝霜的心情突然有些複雜。
尤其是當她注意到這位聖主看着蕭寒時的那種眼神，心中更是生出了一絲莫名的酸楚。
畢竟再怎麼說，眼前這位靈族的聖主都救過蕭寒的命，而且更重要的是，要不是眼前這位靈族聖主，當時她只會帶着無盡的悔恨和她的師弟一起離開人世。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將，眼前這位靈族聖主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暗暗吸了一口氣，然後徑直走到寒素身前，微微一禮，道：“見過聖主。”
寒素看着她，同樣微微的笑了笑，道：“練姑娘太客氣了。”
說話間，她像先前幾次一樣，隨手拉過來一個水晶凳子，然後直接坐在冰塌的末端。
看到寒素落座，練凝霜便扭頭看了一眼冰塌上的蕭寒，很識趣的說道：“師弟，你們先聊着，我去再給你煎一副藥。”
說罷，不等蕭寒迴應，她就只顧朝着冰室門口而去。
蕭寒明白練凝霜的心思。
所以他也沒說什麼，只是當練凝霜轉身離開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直定在冰室門口的那個方向，直到練凝霜如雪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蕭公子，你似乎很在意練姑娘？”
當蕭寒還在凝視着門口方向那片空空蕩蕩的空間的時候，寒素清聲的說了這麼一句。
蕭寒一震。
他旋即收回落在門口方向的目光，然後回過頭，看着對面的寒素，點了點頭，認真道：“何止在意，師姐於我之重勝過我的生命。”
寒素微微一愣，白皙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暗含苦澀的笑意，有些羨慕的說道：“練姑娘真是好福氣，竟然有蕭公子這麼一位以命相待的師弟。”
“好福氣...”
蕭寒輕聲的重複着寒素剛纔的話，神情頓時有些恍惚。
一時間，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傷心的往事，漆黑光亮的眼瞳表面出現了一絲異常晶瑩的光澤，那是一層包裹在上面的淚光。
他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道：“師姐本就是一個苦命人，遇上我之後就更苦了。”
“......”寒素頓時愣住，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蕭寒好似沒有注意到寒素此刻的表情，繼續說道：“不瞞聖主，自打記事以來我就是一個災星，與我親近的人非死即傷，如今剩下的已經屈指可數了。”
聽着蕭寒的這番感慨，寒素的表情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她看着還在沉浸中的蕭寒，勉強的擠出一絲微笑，道：“蕭公子太多心了吧！他人的禍福旦夕豈會因你而變。”
她的語氣微微一頓，淺笑着繼續說道：“更何況這一次多虧了你，我們冰靈一族才能實現數千年來的夙願，獲悉火系一脈的線索，如果真如你所說，你能夠影響禍福，那麼這一次對於我們冰靈一族來說，你豈不是我們全族上下千萬之衆的福星了！”
“所以啊！依我說，你口中所謂的災星純屬無稽之談！”
蕭寒看着一臉認真的寒素，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的笑了笑。
直到後來他才終於明白，他身邊那些與他親近之人之所以會一個接一個死去，並不是因爲他是一個災星，而是因爲他是一個氣運大到逆天的人。
正是因爲他的存在，影響了身邊之人的氣運，這才導致他們無端遭難。
“對了蕭公子，恢復之後你有什麼打算？”持續了片刻的安靜，寒素岔開話題，看着對面的蕭寒，輕聲的問道。
蕭寒想都沒想，直接說道：“自然是儘快返回南疆！”
寒素微微皺眉：“爲何如此急迫？”
蕭寒看着寒素的眼睛，面容驟然一肅，認真道：“因爲即便隔着北冥百萬裏疆域，我還是能夠清晰的聞到來自南疆的血腥味。”
稍稍一頓，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聖主，您也知道，在我離開南疆的時候，南疆的南部區域和西部區域就已經莫名其妙的雙雙被破，眨眼之間，直接失去了兩大重要門戶，已然令得整個南疆上下人心惶惶。”
“知道現在我還能清晰的記得，當時在南疆中部區域的時候，那些南疆的核心人物，幾乎有一半多都已經失去了信心。”
“面對東嶺和西域的強強聯合，南疆的高層卻又有多半陷入膽怯，這樣的局面已經岌岌可危，如果這期間再發生什麼其他變故，後果將會不堪設想，所以我必須儘可能快的趕回南疆，將聖主的意願帶回去，或許還能穩住南疆那些高層那顆搖擺不定的心。”
“本尊大義了，還是蕭公子考慮的長遠。”
聽完蕭寒這番話，寒素的臉色也驟然沉了下來，認真道：“聽你這麼一說，突然間我似乎也聞到了那股濃郁的血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