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也沒有吭聲，他在認真思考着老和尚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心中卻發出了質疑。
約莫片刻，他從盤坐的灰色石板上起身，邁着異常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向那條灰色的河流。
他在河岸上站立了一會兒之後，直接一腳踏進河中。
看着潺潺流動的河水，他若有所思。
老和尚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卻對蕭寒的舉動有些不解。
不過他沒有打擾蕭寒，只是默默的看着。
然而，接下來蕭寒那邊卻發生了讓他無比震驚的一幕。
只見蕭寒的左手伸出，輕輕拍打了一下潺潺流動的河水。
頓時，一團雞蛋大小的灰色大水滴凌空飄起，然後靜靜懸浮於蕭寒身前。
也就在這時候，蕭寒伸出右手。
一團比大水滴足足大了十倍有餘的藍白色火焰，哧的一聲從蕭寒的手掌正中冒出。
蕭寒小心的控制着右手中的那團藍白色火焰，令得那團火焰的中心赫然出現一個缺口。
然後他的左手手掌輕輕一揮，那團雞蛋大小的大水滴穩穩的落進右手手掌上那團藍白色火焰中的缺口之中。
最後，蕭寒深吸了一口氣，極其小心的控制着右手手掌中的那團藍白色火焰，令得整團火焰將那團雞蛋大小的大水滴團團包裹起來。
“這...？”
看着那團被藍白色火焰團團包裹着，卻始終安然無恙的灰色大水滴，一時間老和尚竟是啞口無言。
見老和尚無言，蕭寒再次伸出左手手掌，對着右手手掌正在燃燒的那團藍白色火焰，稍稍運氣。
下一刻，一層淡藍色的寒冰瞬間包裹住了整團藍白色的火焰。
一段時間後，藍白色的火焰仍在持續燃燒，火焰中的大水滴和火焰外的淡藍色寒冰卻始終沒有任何變化。
而這時候，老和尚的表情已經從震驚逐漸變得愕然。
首先令他感到震驚的是，眼前這位青年對於元力的控制能力已經到了登峯造極的境界，即便是他，也不可能掌控得如此微妙。
其次則是，這位青年對於道法的感悟方式竟是那般的清新脫俗，竟然能夠以真實存在的事例代替死板的參悟。
其實水火相融與否的事例在大千世界中早有事例，比如那些藏身於千年萬載的寒冰之中的冷火。
只是絕大部分的悟道之人被那些既定的東西蒙蔽了雙眼，始終不願去發現，或者說，發現了也不願去承認罷了。
就像人族與魔族一直都處於種族世仇的關係，幾乎每一個人族都會認爲魔族就是邪惡的象徵，而作爲人族當中的修煉者，對此更是根深蒂固。
由於人族的修煉者對魔族的修煉者一直深惡痛絕，自然而然，他們也會厭惡魔族的其他一切東西，尤其是魔族修煉者所修煉的功法、祕技。
既然對魔族的功法、祕技感到厭惡，那麼久而久之，作爲人族修煉者自然不願將人族的功法和祕技與魔族的功法和祕技扯上任何關係。
即便有，也是截然相反的關係。
人族是這麼想的，魔族也會這麼想。
如此一來，隨着時間的推移，以及傳承者的不斷傳承，這種截然相反的關係便會逐漸成爲既定的事實。
所以即便是玄空這樣的得道高僧，也會隨着這種既定的事實去參悟佛魔兩者的關係。
“蕭施主，你是如何想到這一層的？”
當蕭寒從河流方向走來，重新落座的時候，老和尚蹙着眉頭，一臉肅穆的看着蕭寒，語氣微敬的問道。
蕭寒看着他，平靜的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可想的，只因我生於與世隔絕的白地，而非恩怨情仇的東嶺。”
老和尚眉頭一緊，皺得更深了一些。
不過他沒有吭聲，而是認真聽着蕭寒繼續往下說。
稍稍一頓，蕭寒接着說道：“因爲我生於、長於與世無爭的白地，所以對於那個令整個東嶺人族人都深惡痛絕的南疆魔族會看得更加客觀一些。”
“而且，作爲一個人族，我曾在南疆魔域整整生活了六年，我能夠深深的感受到，倘若單論邪惡程度，現在東嶺人族的族人已經遠遠超過南疆魔族的族人。”
老和尚表情微滯。
他兩片略顯乾枯的嘴脣微微張開，喉嚨也不停的蠕動着，卻始終無法發出一絲聲音。
在十多年前的時候，他就已經深深的感受到整個東嶺人族的巨大變化，尤其是整個東嶺人族的修真界。
作爲東嶺人族的一員，即便他再不願承認，也無法否認，蕭寒剛纔所說的是事實。
正是因爲早就感覺到了這種巨大的變化，所以當時在三清門，與那些人一起看到南疆天際出現的那些黑雲的時候，他纔會一臉黯然的說那根本不是什麼詛咒，而是天道循環。
足足沉吟了十多息的時間，他才緩過神來，一臉沉重的說道：“蕭施主說的沒錯，整個東嶺人族的人心確實發生了巨大變化，這一點早在十多年前貧僧就已經感覺到了。”
說罷，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時至今日，貧僧算是徹底明白了，種族的興衰更替本就是天道循環，根本不是什麼所謂的詛咒。”
蕭寒眉頭微挑，沒有說話。
老和尚深吸了一口氣，接着說道：“當然，按照蕭施主前面所言，如今神州大陸的局勢，已經不僅僅是一兩個種族之間的興衰更替了，而是直接關係着整個神州大陸百萬兆的生靈的生死存亡。”
“而且即便身在這不知深淺的山崖谷底，貧僧已經聞到了那即將飄起的濃郁血腥味。”
“是啊！”
蕭寒看着他，贊同的點了點頭，道：“無論最終的結果，神州大陸這片天地都將被無盡的鮮血染紅染紅浸透。”
…
…
就在蕭寒與玄空大師交談的同一時間，遠在南疆南部區域的一處僻靜山林中，兩道將各自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也在緊張的商討着。
“你是說…”
兩道身影中，那道身高不足五尺的灰衣身影看了一眼另外一道黑衣身影，略顯震驚的說道：“那人已經帶着那張神祕的黑色紙張墜下了那個可怕的山崖？”
黑衣身影點了點頭，有些不甘的握緊了拳頭：“千算萬算竟然沒有料到，一道該死的劍靈竟然會在那麼短暫的時間就對那小子如此的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