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被無盡冰雪環抱的巨峯之巔的樓閣前,有着一個天然的溫泉池。
此刻,只穿着冰蠶絲單衣的木雲洲,正浸泡在熱氣騰騰的池水中。
他雙目微閉,氣定神寧。
突然,他微閉的雙目猛地睜開,迸射出兩道精光。
他覺察到距離此地百丈開外,正有一道身影正在疾速靠近。
他眉宇微蹙,精光閃爍不定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絲絲不悅。
要知道他曾再三下過宗令,當他在此清修的時候,任何人都不得前來打擾。
除非遭遇宗門覆滅的大事...
“百里長老!”
木雲洲緩緩吸了一口氣,正準備對這道朝他而來的身影展開一番訓斥,然而當他看清來人的面容時,卻驚叫一聲,當場怔住了。
這是一位銀髮如雪的布衣老者。
老者雖然身形清瘦、單薄,卻散發着一種難以掩飾的鋒芒。
宛如一柄疾速飛來的長劍。
此刻,他雖然只是穿着一身布衣,與身上穿着冰蠶絲單衣的木雲洲有着雲泥之別,但是從布衣上透出的那股氣息,卻一點也不遜於木雲洲這位雲霄宗的宗主。
他正是雲霄宗的二號人物,人稱東嶺極北殺神的百里歸一。
“你怎麼來了?”
短暫的怔一下之後,木雲洲不敢怠慢,伴隨着一道沖天而起的水花,他當即從溫泉池中飛昇出來。
下一刻,他精準的落在這位銀髮老者身前。
百里歸一看了一眼身前這位渾身上下還冒着絲絲霧氣的木雲洲,不冷不淡的說道:“老夫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既然來了,自然是因爲宗門發生了大事。”
木雲洲瞳孔一縮:“發生了什麼大事?”
百里歸一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並沒有急着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雙眉微蹙道:“宗主還是先把衣服穿好衣服再說吧!”
木雲洲表情微滯。
他心裏雖然有些不爽,但是表面上卻一點也不敢表現出來。
他擡手一揮,一套雪白的劍裳瞬間披在了他的身上。
“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強壓着心中的火氣,一邊整理腰間的腰帶,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百里歸一深吸了一口氣,不急不緩的說道:“天星閣被滅門了。”
“什麼?”
木雲洲正在整理腰帶的手指驟然僵住。
他下意識的嚥了一把口水,臉色微白的看着百里歸一,問道:“墨少卿也死了?”
百里歸一冷哼了一聲,淡淡道:“不僅僅是墨少卿,天星閣其他十位頂尖強者也無一倖免。”
木雲洲本就微白的臉色驟然無比雪白,稍稍沉吟了一下,他繼續問道:“哪裏來的消息?”
百里歸一眼皮微微跳動,陰沉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怒意。
不過他很快將臉龐上的這絲怒意壓了回去,語氣淡漠的說道:“宗主何必明知故問,在如今的東嶺,除了那血族還有什麼力量會如此關心我們!”
稍稍頓了頓,他微嘲的看了木雲洲一眼,繼續補充道:“他們不光差人送來了這個消息,同時還給我們下了一道死命令。”
示意百里歸一繼續往下說。
“據他們所說,滅掉天星閣的那幫人正朝我們雲霄宗方向而來,他們讓我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留下那幫人,尤其是那位姓蕭的。”
百里歸一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中驟然激動的情緒之後,沉聲道。
一聽這話,木雲洲原本雪白的臉色驟然漲的一陣通紅。
他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毫不掩飾的咬牙切齒道:“好一羣只會打如意算盤的寄生蟲,自己藏在身後,卻總想着讓我們這些東嶺的修煉勢力去當炮灰。”
“隔空有耳,宗主還是小心說話爲好。”
聽到寄生蟲幾個字,一旁的百里歸一當即變了臉色,淡淡的提醒道。
木雲洲搖了搖頭,自嘲般的露出了一絲冷笑,道:“我木雲洲堂堂東嶺修真界的一方梟雄,如今竟然連說話都要小心翼翼,真是可悲可嘆啊!”
百里歸一冷哼了一聲,微諷道:“這還不是宗主自找的。”
“你...”
木雲洲嘴角抽動,卻根本無力反駁。
因爲這確實是他自找的。
當初百里歸一以及雲霄宗大半以上的頂尖強者都不同意他與血族爲伍,可是他卻一意孤行,硬要帶着整個雲霄宗上下,強行加入了那股依附血族的力量同盟。
而且加入了那股依附血族的力量同盟之後,爲了穩固自己在雲霄宗的位置,他還不惜引狼入室,讓一部分血族寄生在雲霄宗弟子體內。
如今想想,他也有了一絲絲後悔。
可是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後悔藥,既然當初自己選擇了這條路,如今就算硬着頭皮也要走下去。
百里歸一不想再多說什麼廢話,他冷漠的看了一眼還在發愣的木雲洲,道:“好了,如今再想那些已經於事無補,我們還是好好想想怎麼面對眼前這場浩劫吧!”
“天星閣已經被滅,希望我們雲霄宗不要步入他們的後塵。”說罷,他有些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
木雲洲沒有吭聲,只是機械式的點了點頭。
他很清楚,如果真的按照那血族的要求,與那幫人大幹一場的話,最後,他們雲霄宗就算不會被滅門,也必定非常慘烈。
而這種慘烈也與滅門相差無幾。
他身爲宗主,自然是最不願意面對那一幕的。
所以......
...
...
此刻已是晌午,然而正當頭的太陽似乎根本沒有一絲溫度。
空曠的街道上,幾乎每一個行人都裹得嚴嚴實實的,恨不得將家中所有的保暖之物全都裹在身上一般。
然而即便如此,當寒風呼嘯而過的時候,他們還是忍不住,下意識的縮緊了身子,並連打了好幾個寒顫。
不過在這些行人當中,有三道身影卻是例外。
這三道身影穿得相當單薄,似乎根本不懼寒冷一般。
即便是面對剛纔那陣呼嘯而過的寒風,他們仍然面不改色。
似乎那只是一陣稀疏平常的清風而已。
然而這三道身影這樣的穿着雖然格外顯眼,但是來來往往的行人卻很少有人會多看他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