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整棟樓瞬間炸了起來。
沈優優站在窗戶邊,聽到喊叫,立馬回頭。
“沈醫生,好像……好像是你外婆。”
管牀護士從外面衝進來,焦急的臉上帶着些許驚恐,沈優優的身體彷彿被電擊中一般,震顫之後手裏的芍藥糕撒了一地。
她飛奔下樓,然後穿過一排排看熱鬧的羣衆,終於在走到正中央時看到了自己的外婆。
那是怎樣的一副畫面?
沈優優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忘。
老太太就像個被摔碎了的木偶,支離破碎地黏在地上。
縱然她是醫生,解剖過人也動過一些小手術,可突然看到這樣的畫面時,胃裏還是滾出一股熱浪。
更何況,此刻碎在地上的還是她的外婆。
“啊喲,都摔成這樣了,肯定沒救了。”
“是呀,沒救了,這老太太我認識的,和我公公在同一個樓層做康復,昨天還見到了,人挺和善的,也樂觀,怎麼好端端的就跳樓了?”
“聽說好像是因爲外孫女做小三被人追到醫院打了,老太太估計是覺得丟人,一時想不開,畢竟這外孫女是她一手帶大的,傾注了太多心血,所以就接受不了了。”
“哎,那這外孫女要後悔死。”
“後悔個屁,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能有什麼廉恥心!”
“都往後退!往後退!”
片區警察的到來終於讓周圍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停了下來,他們快速拉好警戒線,而沈優優也被人從屍體旁邊拉了出來。
“讓我過去,求求你……讓……讓我過去。”
沈優優早已經進入了崩潰的狀態,她撕心裂肺地蹲坐在地上,身邊的警察用盡全力拽着她。
“女士,請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現場需要勘察,您這樣會破壞現場。”“
“那是我外婆!是我外婆!求求你放開我好不好!就讓我再看一眼!就一眼!”
“對不起女士,這是我們的規定,即便是親屬也不能過去。”
“就一眼,真的就一眼,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讓她到邊上看一眼吧,不要過線。”
突然冒出的男音帶着些許理解,但沉穩的聲音裏更多的是威嚴。
沈優優回頭,警車的燈刺得讓她睜不開眼睛,哽咽地說了一聲謝謝,然後便在身邊警察的攙扶下走了過去。
但……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破碎。
周圍斷斷續續的有警察進來,有人拍照,有的做現場勘測,當所有的事情結束後,一個黑色的大編織袋被拿了上來。
“嘔~~~!”
“天吶,好惡心。”
警戒線外的人羣裏不斷髮出各種聲音,沈優優看着編織袋裏一塊一塊被撿進去的肢體,終於挨不住倒了下去。
再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身邊除了徐曉以外還來了一個警察。
他穿着便服,若不是胸口的牌子寫着刑警大隊中隊長几個字,這一眼望過去還以爲是哪家富家公子哥。
但此刻的沈優優根本沒有心思在意這些事,她費力地撐着牀板坐起來,目光落向徐曉的時候,蒼白的宛如紙一樣的嘴脣終於動了起來。
“曉曉,我……我外婆沒了。”
她伸手把沈優優抱住,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睛,再開口,聲音裏都是心疼。
“優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要堅強。”
站在一旁的警察這時也走了過來,和大多數人的刻板不同,他的五官是異常柔和的,可能是觸碰到了他心底的柔軟,所以開口的時候也顯得格外的溫柔。
“沈優優對吧,很抱歉這樣的時候來打擾你,但對於你外婆的死,有幾個問題我必須要詢問下。”
沈優優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從徐曉地懷裏擡起頭,男人以爲她沒聽到,剛想再問一遍,就聽到沈優優略顯飄忽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問吧。”
沈優優的聲音顯得如此的枯寂,咋一聽似乎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彷彿沒有生命。
男人下意識地朝着沈優優忘了一眼,然後流程般地走着程序。
……
“謝謝你的配合,問題我都問完了,結合我們之前從醫院調走的視頻監控,你外婆基本可以排除他殺。
不過具體的事宜和結案報告還是需要你親自去一趟警察局才能處理,這邊就先不打擾你休息了,等你身體穩定一些再來趟警察局吧。”
男人的話很官方,可其實,他很少說的這般細緻,彷彿是顧忌眼前這個幾乎看起來沒有什麼生機的人,於是說完後又加了句。
“人死不能復生,沈女士還是節哀爲好,況且,老人的願望大多都是子孫幸福,所以她如果泉下有知,看見你這樣,應該也會難過的。”
沈優優枯竭的眸子終於有了一絲生命的氣息,她微微動了動,張着的嘴脣也有了一抖一抖的跡象。
男人見狀稍微等了一下,半響後沒聽到迴應,便也只能退出了病房。
畢竟他身份尷尬,就算難得的動了一下惻隱之心,也要適可而止。
“優優,你如果想哭就哭出來吧,你這樣我擔心。”
“優優你還記得你外婆生前說過的話嗎,她說她最大的願望就是你過的開心。”
“優優……”
“曉曉,外婆她不是自殺,是被我害死的。”
懷裏的人終於又有了響動,她直起身子,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緊接着揚起手狠狠地朝着自己扇了個巴掌。
“是我害死外婆的,都是我!”
“沈優優!你冷靜點!”
徐曉趕緊伸手摁住她的胳膊,心疼之餘又不免有些憤恨起來。
“你打自己有什麼用呢?外婆能活過來?無非就是讓親者痛,仇者快,沈優優,你沒有錯,你外婆也不是因爲失望或者生你氣離開的,她只是爲了成全你。”
徐曉說完從手裏掏出一張紙條塞進沈優優手裏。
“這是外婆走之前寫的,塞在她枕頭底下,我去整理東西的時候看到的。”
沈優優渾身顫抖,她緩緩地打開紙條,一句話瞬間冒了出來。
【優優,沒了外婆這個累贅你要好好生活。】
“所以沈優優,如果我是你,我絕對不會坐在這裏隨意消沉,而是堅強起來,然後去報仇!”
“報仇?”
“對,往上爬,然後把那些曾經傷害過你的人都一個個踩在腳下,讓她們體會十倍你體會過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