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出大門口就犯了難。
本以爲讓山鋼的技術員看一眼鋼材，那就是老首長的一句話而已。
可萬萬沒想到。
到頭來，這事兒還要他們自己去幹。
郭建軍嘬了嘬牙花子。
皮鞋在地上都快擰出花來了，擡手將小皮包夾在腋下。
“咋整啊，這兩天去山鋼跑一趟？”
“來回可不近，開車就算了，坐火車吧，就是要全程拿着這塊大鐵疙瘩，不夠類人的。”
一邊說着，一邊掂量着手裏的廢鋼邊角料。
林志生也是眉頭一挑，嘆了口氣。
“做買賣哪有那麼簡單的，老首長這叫不見兔子不撒鷹。”
“畢竟錢是進了咱們自己褲子兜，他要是直接幫了忙，那可就不是廉潔的好同志了，跳進黃河也數不清。”
“老首長肯定更在乎名聲。”
“剛從出租車運營公司那件買賣裏撈到一個政績，轉手就給孫禪林做了嫁衣，現在肯定更謹慎。”
“古語說，伴君如伴虎，咱們這大叔底下乘涼是真的，也要擔心別壞了樹根啊。”
郭建軍滿不在乎的聳聳肩。
“那這事兒咱們就自己幹，我不信到時候把這特種鋼都拍在他們面前，他們能不要？”
“除非是咱倆看走了眼，這根本就是一堆廢鋼。”
“就是這樣，廢鋼少說也能1000一噸呢，不少錢啊，怎麼說這買賣都不虧。”
說着，建軍好似想到了什麼。
扭頭看向一旁的志生。
“這次出來時間不短了，你不回家一趟？”
“老婆孩子熱炕頭。”
“就知道你小子沒什麼大出息。”
林志生輕笑一聲，翻了個白眼，直接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不回家了這次。”
“鋼料的事情每個定性，我回家也待不安生，還不如一口氣處理乾淨。”
“等這筆買賣真的做穩當了，我有大把的時候可以坐鎮後方，好好休息。”
“到時候正好裝修一下我在哈市買的那房子。”
“早點安穩，就能早點把老婆孩子都給帶過來，到時候我也不用兩頭跑了。”
聽到他這番說辭，建軍立刻抿抿嘴豎起大拇指。
“好，有覺悟！”
“這纔是好同志啊，有舍小家爲大家思想高度，改明兒給你開個表揚會，口頭表揚一下子！”
“開車，林司機，帶你泡澡去，我請客！”
嗡！
小汽車疾馳而去，駛入夜空。
……
嗚嗚！
沒有過多的在哈市逗留，第二天安排好物流公司的日常工作，立刻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雖然山鋼的總廠也在東北，但一個南一個北，距離差的還不是一點半點。
二人這次是輕裝上陣，只拿了個公文包。
要是事情順利，備不住還能來個當天去當天回的急行軍，壓根沒打算多逗留。
鞍市。
一下火車，空氣似乎都潮溼了幾分。
林志生深吸一口氣，心情舒暢。
“再往南，可就是大海了。”
“等有錢了，咱們哥們給物流公司加一條船隊，到時候也能把買賣做到大洋彼岸啊！”
郭建軍感覺那冷風直鑽脖頸子，用力的裹緊大衣。
急忙招呼着他往出站口走。
“行行行，等有錢了別說安排一條船隊，就是安排十條都行！”
“誰知道這屁大點距離，火車還能晚點，今晚不管談沒談完，估計都要擱這兒住了。”
到了外地，也沒小轎車代步了。
主要還是靠11號，倆人腿着就去了。
找了招待所，好好的暖和過勁兒來，這纔拿上介紹信和廢鋼邊角料往山鋼去。
門口的傳達室看了介紹信，直接輕描淡寫的放到一邊。
“等人領。”
志生和建軍對視一眼，也不敢多說什麼。
數九寒天的。
只能縮着脖子站在大門口賣單兒。
等了得有好一會兒的功夫。
看着廠區里人來人往的，一會去辦公樓一會兒去車間的，可壓根沒人來接他們。
正當建軍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
一個身穿藍色工服的戴眼鏡中年人從辦公室走了出來，滿臉堆笑，很是熱情的樣子。
“陳部長介紹來的是吧？”
“快請進，到辦公室喝口茶吧，一路上辛苦了吧？”
林志生和建軍也沒多說什麼。
只道是人家大國營廠，工作忙，沒時間招呼他們兩個外來的。
笑着寒暄起來，一起往辦公室走去。
廠區裏面，各種聲音轟隆作響，外面寶貝似的吊車，在這裏隨隨便便就能看到好幾臺，規模不可謂不大。
建軍兩眼放光，興奮的打量着這東北最大鋼鐵廠裏的風貌。
激動的不停用胳膊肘戳一戳志生。
“看，看那！”
“好傢伙，真闊氣啊！”
林志生粗略打量了一下，心裏也不得不佩服，這規模沒的說。
如果說，他們弄回來十幾萬噸的廢鋼邊角料有誰能喫得下，估計也就只有山鋼這麼大的國營廠子了。
很快，前來迎接的中年人就給倆人帶到了一個招待室。
上了一壺茶水之後連個名字也沒介紹，人就不見了，只叫他們兩個在這兒等着。
雖然有些被晾着。
但屋子裏好歹說是有暖氣，不用在外面受凍，倒是也舒坦不少。
建軍麻利的脫下大衣，好奇的滿屋子亂轉。
這招待室裏掛了滿牆的獎狀，還有各種的獎盃，金燦燦的一排排，還有各種證書的紅本本，看起來那叫一個大氣！
一會兒的功夫都給建軍看的驚呼不斷。
“好傢伙，這麼多獎呢？”
“嘖嘖嘖，人家這裏不愧是大廠子啊，就是牛逼。”
“趕明兒什麼時候咱們公司也能這麼氣派？”
林志生聞言，輕笑一聲。
“想啥呢，人家山鋼那可是與國同歡的大廠子，這都風風雨雨三十多年了纔有這滿屋子的成就。”
“就咱們那小公司纔剛起步，連人家大餅上掉下來的芝麻都不夠呢！”
“哎，話說回來了，剛剛領咱們進來那人是誰啊，他沒介紹，咱們也沒問，這光讓咱們等，咋也不見人來啊？”
說着，他也疑惑的站起身走到門口打量起來。
可外面空蕩蕩的走廊，就連哪個門兒是幹什麼的他都不知道，一時半會壓根也找不到人啊。
建軍則是老神在在，並不着急。
直接舒坦的坐下喝起了茶水。
“哎，你還說我是個急脾氣，人家這麼大的廠子，肯定忙啊。”
“你啊，就安心等着吧！”
“咱們發財的日子可就要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