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湘嘆了口氣，“只怕是四嫂要一廂情願了。”
“爲何？”
柳雲湘頓了一頓，到底別人家的事，她不好說太多，“四嫂還是要多留個心眼纔好。”
白靜瑜想了想，明白了柳雲湘話裏的意思，笑道：“多謝七弟妹提醒，不過雲影是好姑娘，七弟妹不用爲我擔心。”
如此，柳雲湘也就不說什麼了。
站的久了些，她見白靜瑜一直揉腰，便道：“四嫂，讓婢女扶着你去樓上雅間休息一會兒吧，我去招待姜姑娘。”
白靜瑜點點頭，柔聲道：“勞煩弟妹了。”
目送白靜瑜上了樓，柳雲湘走到櫃檯後面，讓夥計先忙，她來招待姜雲影。
夥計在櫃檯上擺了三個托盤，一個放着金釵、金步搖、金手鐲這些，一個放了玉釵、七寶瓔珞和玉手鐲，另一個則是一整套的金鑲玉頭面。
這頭面是他們鋪子剛從江南工坊拿來的新式樣，一整套十六件，華麗精美。
“姜姑娘，可有看重哪件？”柳雲湘問。
姜雲影手掠過這些首飾，笑道：“樣樣都是好的，哪一件都不便宜吧？”
“價格是其次，還要姜姑娘喜歡。”
“怎麼會是其次，以前我可不敢走進這樣的珠寶行，容易露怯。”
柳雲湘心思一轉，笑道：“以後就是四皇子的側妃了，只怕這些首飾還配不上這尊貴的身份。”
姜雲影捂嘴笑，“王妃是在笑話我吧？”
“我這可是真心的。”
“王妃定是在笑話我，笑我機關算盡，也不過嫁給了一個廢物，還是側室。眼下雖有風光，但保不準什麼時候就隨四皇子一同落魄了。”
柳雲湘淡淡笑道：“姜姑娘莫要妄自菲薄纔好。”
“我琴棋書畫樣樣拔尖，自認美貌也不輸別人，謀略心智也不在話下，只因出身低微，媒婆便只在市井間爲我尋夫君。原姨母能幫我的，卻被那高高在上的昭華郡主害死。我不甘，我想嫁得好一些，活得體面一些，有錯嗎？”
最後這句話，姜雲影看着柳雲湘，好似在問她。
“你若不覺得自己錯了，便是沒有錯。”柳雲湘道。
姜雲影怔了一怔，隨即笑道：“看來王妃認爲我錯了，也是，你到底出身侍郎府，雖曾爲靖安侯府的寡婦，但有手段有本事，搖身一變又成了鎮北王妃。鎮北王多好，有權有勢有才有貌，我原也心動的，但他看不上我。我羨慕王妃事事都如意，但我沒王妃這樣的運氣，只能取一樣的話，我還是要些實在的好。”
“你以爲你得到了尊榮？”
“昨兒我在街上碰到了昭華郡主，若是以前她定會尋我麻煩，但昨天她身邊的婢女拉住了她，她只恨恨瞪了我一眼便轉身走了。你看，我還沒嫁進四皇子府，她就不敢欺負我了，這就是實在的。”
柳雲湘點頭，“姜姑娘既然很滿意，又爲何與我說這些，讓我認同你嗎？你需要嗎？”
姜雲影搖頭，“王妃不會認同我。”
“有些事不需要我認同或不認同，我也沒這個閒心。”
“呵，你看你是鎮北王妃，所以能這般高傲。有一日，我希望自己能如你一樣，甚至於我能俯視你。”
“姜姑娘有野心，倒也不用拿我當靶子。”
姜雲影笑，“王妃真會開玩笑。”
柳雲湘沉了口氣，問道：“那這幾樣首飾，你要哪些？”
姜雲影又打量了一遍，道：“不好讓白姐姐破費，便拿這對兒翡翠玉鐲吧。”
“莫要太貪心，該有的往後都有。”
柳雲湘眉頭皺了一皺，白靜瑜在姜雲影這兒活脫脫的就是一隻小綿羊，等姜雲影在四皇子府站穩腳跟，那白靜瑜只有挨宰的份兒了。
挑好這對翡翠玉鐲，姜雲影要給白靜瑜看，柳雲湘便引着她上樓去了。
剛到樓梯口，阮凌羽下來了，看上去臉色不大好，沒有跟柳雲湘說一句便下去了。
當着姜雲影的面，柳雲湘也不好追上去問他怎麼回事，只能帶着她先上樓。來到雅間，見白靜瑜坐在窗前，正望着外面的景色。
姜雲影喚了一聲白姐姐，白靜瑜聞言忙擦了擦眼淚，而後才轉過身來，勉強一笑：“可挑選好了？”
“姐姐是哭過了？發生什麼事了？”
見白靜瑜眼睛紅紅的，姜雲影忙上前關懷。
白靜瑜搖頭，“沒有，只是看着這景好，可惜馬上要入秋了。”
“姐姐這是感時傷懷啊？”
“要妹妹笑話了。”
白靜瑜歪頭看向柳雲湘，“弟妹，勞煩你了。”
柳雲湘搖頭，“四嫂光顧我的生意，我纔要感謝你纔是。”
“那就別謝來謝去了，咱們是一家人。”
“是。”
白靜瑜問姜雲影挑了什麼，姜雲影給她看手上的這對翡翠玉鐲。
“只這一件？”
“一件就夠了。”
“還是再選幾件吧。”
“姐姐的心意，妹妹是曉得的，但孃家爲我準備多少嫁妝便是多少，我不圖那虛假的風光。”
白靜瑜聽後，笑了笑，“那就依你吧。”
“姐姐，這一對玉鐲，咱倆一人一隻吧。”
“這……”
“這樣別人才知道我們是好姐妹啊！”
說着姜雲影拉起白靜瑜的手，先將一隻戴到她手上，再將另一隻戴到自己手上，二人的手並在一起變成了一對兒。
“王妃，好看嗎？”姜雲影勾脣看向柳雲湘。
柳雲湘沉了口氣，正室跟側室戴一副手鐲，尊卑還有別嗎？說是感情好，但這番姜雲影把自己放到了與白靜瑜一樣的位置上。
而且正室和側室，中間有鴻溝，地位尊榮都不一樣。正室該有正室的架子，不然往後在後院難立威信，只怕會讓側室騎到頭上。
柳雲湘看得分明，但白靜瑜吃了大虧，卻毫無察覺。
柳雲湘笑了笑，“好看。”
她提醒過白靜瑜了，算是仁至義盡。
送走二人，柳雲湘去了一趟糧鋪，曲墨染給她留信兒了，說她搬回要藥堂了。柳雲湘忙去藥堂，見曲墨染帶着小五正在灑掃。
柳雲湘拉過曲墨染問道：“那魏家母子又找你麻煩了？”
若不是找了她麻煩，她也不會搬回城裏。
曲墨染沉了口氣，“那魏海夜裏爬進院裏，虧得小五瞧見了。”
柳雲湘皺眉，“真沒看出來他竟這般無恥。”
“我原也以爲他是老實人。”
“算了，回到城裏就好，我還能照應你。”
曲墨染笑，“還真有事麻煩你。”
“說。”
“幫我介紹一個可靠的雜役，能在我出診的時候照料藥堂，也能幫我照顧曲星。”
“我讓張琪給你尋一個。”
“好。”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柳雲湘見天色不早了，便從藥堂出來，可一轉頭卻看到一人，不由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