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說時,鬼常樂的喉結很明顯的上下滾動了下,接着翻了個白眼:“你確認你是想跟我在團聚,不是要害我?”
我說我早想到這點了,這輩子是連累,但——
“這不是在說下輩子的事兒麼?照你們的意思這輩子我能活的話,那麼下輩子我應該沒這麼倒黴,所以如果我能有下輩子的話,我希望能夠給常樂大人帶來好運。”
我說完,鬼常樂就坐了下來,說我傻。
我愣了下,他就又起來點我腦殼,說當初不是早就跟我一起喫過飯了?喫那麼多頓呢!
我問那也算嗎?以爲只有我親手做飯纔算…
鬼常樂就擠過來跟我一起弄飯碗料碗,邊攪弄邊有些嘟嘟囔囔的說,直接坦誠公佈了,其實他一開始是不看好我的。
“誰知道你這小傢伙,很會來事兒,一不注意,就讓本大人也淪陷成爲了雀門徒……”
聽到雀門徒這裏,我就連忙說不敢。
但他接着說,“你可不能不敢,你以後可要是跟……不過,話又說回來,你這小小年紀不學好,居然學會偷偷藏着掖着學技能了?誰教你的白符收人頭的!”
我就趕緊說都是玄沉墨書裏的。
鬼常樂就更驚呆,問什麼書?我卻也想不起來,看得太多了?但他接着說——
“該不會都是玄沉墨手抄版那些吧??”
我一愣,忽然回憶起來,好像玄沉墨給我標註的字跡是跟書上的字跡差不多?只是書本看完玄沉墨就收起來不少,目前看的都是印刷體的。
鬼常樂就說算了他也習慣了,先喫飯!然後,火鍋喫完我就把白符給了鬼常樂處理。
他怎麼處理的我不打算管。
想來是法辦。
我就一個要求,等事情結束再給她超度吧……
之後,本以爲這又是個去礦留金的夜,誰知,剛準備休養生息,就又聽到開門聲。
還以爲是鬼常樂,結果一扭頭,竟看“我姥姥”走過來……
探頭探腦的姥姥左右看了看,才朝我走。
從她走路動作,神態,我就知道她不是我姥姥了。
可再見到姥姥的那種心情仍舊是澎湃。
任憑半年前的我怎麼想也想不到,和姥姥這一分開就是永遠不見。
就當是縱容吧。
姥姥從門口到我面前的時候,我一句話沒說。
眼看姥姥抓耳撓腮了半他才吞吞吐吐說,她是來給虎王帶話的,說玄沉墨現在鬧得太兇了,那如果我願意放走虎出山,她就能從虎王手裏得到釋放。
我相信那一刻我的瞳孔都要劇烈的震顫,因爲我的心都顫起來。
可是放虎出山?
那是一定不能行!
我盯着姥姥的臉,半天低低的喊了一聲姥姥,她也是不知道的。
我眼淚那時不聽話的往下掉,接着,看到外頭鬼常樂皺着眉,我也深吸一口氣說,“姥姥,你還有別要說的嗎?”
姥姥神色閃躲,儼然是全被操控的模樣,可是就在那瞬間,眼底劃過一抹痛苦說了一句:“殺了我。”
說的飛快,像是被什麼勒緊了脖子,不過一秒又恢復剛纔畏畏縮縮的,探頭探腦的鬼戚樣。
那天“姥姥”繼續又遊說不知多久,看得出來,玄沉墨應該真把他們打得挺慘。
但是——
“姥姥,你也走吧……”
黎明前,我的眼淚終於是收不住了,決堤說完,我的內心無比煎熬。
我知道我的姥姥真的沒了。
可知道跟看到不一樣。
一次又一次,四叔,孫婆婆,姥姥,也許下一個還是我媽!
我咬着牙,嘴裏滿是血腥味中,姥姥忽然狂暴起來,指着我就罵我不孝順,說她把我養這麼大,居然就這樣對她!
說我不孝女!
說我白眼狼……
說了好多好多,我就閉着眼任由她罵,可突然,她發出難以呼吸的促音,而我感覺到她的不對勁擡起頭時,鬼常樂早就從旁,長槍掠過…
“倀鬼殘影,魂魄早就沒了,也永遠不會成爲人。”
再次,姥姥跟孫婆婆一樣,化作一抹煙霧消散中,我的脖子就像是被掐住,心臟就像也被戳穿。
崩哭麼?
沒有!
我張了張嘴,坐在牀上,只有無聲地落淚。
原來真的有痛到說不出話的時候……
可讓我難以接受的是——
“吼——”
外面,虎嘯聲震天地。
鬼常樂說了句他先去,就拿着長槍出去。
我心口劇痛,可是,我都沒法難受,就不得不抓起弓箭,一個箭步追出去……把痛苦,強行置之一旁!
外頭,天剛矇矇亮。
沒到洞口前,我就看一道熟悉的黑影被掀飛出來。
玄沉墨在半空中劃出的拋物線,撒着血!
鬼常樂一躍而起,半空給他接住就遞給趕上來的我。
抱着奄奄一息,渾身上下連帶臉都是各種傷痕的玄沉墨,我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含淚僵固中,看玄沉墨睜開眼,那眼光,起初陰冷殺伐,凌厲的像是刀,我都被看的動不了。
不過,看到是我後,他又迅速鬆懈下來,輕輕說:“對不起,姥姥……”
我飛快搖頭,說從貞燼那知道,這是躲不掉的,只是早晚!!!
就像他當初把我支開的時候,其實……姥姥和婆婆早就死了。
還要感謝他,我還有機會看她們最後一眼……
玄沉墨就沒說下去,只讓我把他放下。
我實在不知道往哪兒放,他就自己推開我,直接靠着一堆木頭坐下來,閉目調息。
這姿勢,我熟,不過——
好像沒有藥丸子了。
遠處,虎嘯震的叢林的落葉,落雪全部砸下來時,我看到貞燼也從遠處跑來。
他邊跑邊嘶吼,那嘶吼夾雜着多少有點……奶聲奶氣……
它也渾身是傷,齜牙咧嘴的兇完那邊,回頭看到我就是水汪汪了眼睛,快速朝我撒四蹄跑…
鬼常樂跟在後面,一槍挑開他後頭追着的虎,可我看到——
後頭的虎,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