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處處都是殺戮和硝煙。
遍地的血和屍。
除了屍海，血海，更多得是，火……
燒灼滾滾的黑煙裏，「我」穿着怪異的長袍就跟程明月一樣在癲狂的發笑。
高樓大廈，全部倒塌，到處都是人在哭，在瘋癲的笑，還有人被天上垂下來的血管追着跑…
我想醒過來，但怎麼都醒不過來，萬幸的是，我只是在那裏站着冷眼旁觀沒有作惡。
最後，是夢裏一場大水淹沒了所有。
在火滅了的時候，我醒過來，一身都汗水…而我醒過來時，已經在牀上。
還是阿聰家，我的房間，玄沉墨就在我旁邊，看我醒了，臉色蒼白說了一句他還有事，就不等我反應過來穿牆離開。
他離開的腳步是踉蹌，我頓了頓，不知爲什麼，很怕很怕，覺得我肯定又拖累了他，但我也喊不住他。
我很虛，夢境裏的大水大火，總覺得是雀火和玄水。
桌子上有攤開的，我整理的筆記。
半天，我掙扎着爬起來，把白頭髮說的，我好像不慈悲，快速也記下來，還有剛纔的夢，還有——
程明月的，我能想到的一切。
我一直有在整理關於前世。
雖然我認爲那不重要，可那是組成我身邊一切的重要部分。
沒有前世種種，就沒有現在的他們圍繞在我身旁。
可翻開前頁，那麼多人都說過我的前世福報大，所以慈悲，說我前世福報讓我不記仇，只知道超度，所以，不慈悲，我是不信的！
但——
夢境還有那突然冒出來的畫面，又不是虛假。
我陷入矛盾，恐慌，手指不自覺的在尾指劃圈，但一圈我就停下來，接着咬牙，有些難捱。
因爲我現在對前世的記憶，開始好奇了……但重來一次，我應該還是把丹藥給鬼常樂喫。
棄筆，我決定算卦。
卦象不會騙人！！
只是，拿起三枚銅板後，我的手就不受控制的發抖。
其實到後面，我已經很少算卦了。
因爲從前的我一直以爲，術是像鳳宴戎那樣，算數學的，算事情的，像電視像小說，掐指一算，未卜先知！
可是後來在越是瞭解了各種術法後，越深入瞭解的多，越是心存敬畏，越覺得可怕。
因爲，你可以透過卦象看到一切！
但卦不會騙人，既出走向，那麼就是你未來要經歷的一切，甚至——
你的結局，生死。
卦相都會給你一個定數！
所以也有算卦不給自己算的說法。
若明知道結局無法改寫，還提前知道的話，得多痛苦，所以，我不敢算。
這次，也一樣。
眼睜睜的捏着三枚銅板，我怎麼都不敢放手，半天，麻痹的告訴自己，就當作那是一場夢，不要較真，可——
心臟和頭還是痛。
血腥的紅色一幕反反覆覆中，我正要孤注一擲的丟出去，突然手被鬼常樂給抓住，“小討飯的，你想幹嘛？”
我看到熟悉的鬼常樂，是有些鼻酸，可接着想到那些血紅，就皺眉說了實情。
“其實，長時間呆在地獄裏的人，總有一天會變成地獄本身。程明月那小姑娘也挺慘，好不容易從地獄走出來遇到鳳宴戎，就……哎，程明月死前讓我給你帶句話，你要聽麼？”
我聽到最後，纔是皺眉，說她已經死了？怎麼死的？
鬼常樂說我還是不要知道爲好，再問：“聽不？”
我說好後，鬼常樂才說，她讓我哪怕就那麼一次，給鳳宴戎一點點甜頭嚐嚐，說像他們這種愛着別人的，只要給一點點的甜，都算是活過一回…
其實鬼常樂說的挺曖昧的，他自己不自覺的都拿捏了戲腔，我聽着很是彆扭，同時又沖淡了不少的悲傷，頓了一會兒才問他：“那她走的時候，嚐到甜頭了嗎？”
鬼常樂嗯了一聲，說她最後死在鳳宴戎懷裏的，心滿意足的那種，我就沒說話，低了頭，被鬼常樂又挑起來下巴，左右端詳，說老玄都處心積慮到這個份上，我還是沒開竅，我的竅，到底到底封的有多死…
接着撒開手，說玄沉墨又因爲我受傷了，且得養養，這兩天他守着我，隨後就問我這邊有什麼喫的。
我就帶他出去打開冰箱，然後給他做喫的。
他看的驚奇，說我現在做飯越來越厲害了，我一面切着香菇一面猶豫的問——
“真說了開竅的方法，是不是會被劈死的很慘。”
鬼常樂聽的嘿嘿直笑，說本來轉世之前他是打算說的，劈死就算了，但是還沒來及，所以，“你就死心吧，這世界上唯一一個能活着劇透給你的，已經沒了。”再又湊過來，“或者還有第二個方法。”
我忙問：“什麼？”
他就說了我給他喫的丹藥，但是——
“那東西還是封神前的就這麼一顆，哈哈哈哈！所以你沒機會啦！”
哎，我本來真的真的挺悲傷的，可讓他這麼笑，也跟着笑的聽沒頭沒腦，“沒機會，有那麼好笑嗎？”
“笑你蠢阿，還砸了老虎窩，我給你講，你完蛋了，天心宗那邊已經遞狀紙了，很快你就要被請去長白山喫牢飯了。”
我：“……”突然停下手裏頭擇菜的動作，再擡起頭看鬼常樂，他就一挑眉毛：“看什麼？你英明神武，你親口喂下丸子的常樂大人，那能眼睜睜看你被送去關大牢麼？”
“做飯做飯，回頭喫飽了阿，帶你去長白山！”
可能真的是，共生死過很多次，鬼常樂在我這裏跟玄沉墨也是有差不多地位的，會有點安心，但不多——
“看你表現哈，做的不好喫，可不幫你說話阿，關個幾天……正好我能放放假……”
鬼常樂在，氣氛總是好的，但我沒看到阿聰就有些奇怪，問了才知道阿聰去幫着處理程明月的葬禮了，降頭師的屍體，尤其是飛頭降的要很謹慎的處理一點紕漏不能有才行。
我又問了問胡盛世他們，但鬼常樂沒回答，他讓我先喫飯，喫完後纔在我一邊收拾廚房的時候一邊說：“小江螢，有句話雖然不該說，但我還是覺得你得記住，這也是老玄的意思，你要做好準備——你可能一輩子都是一個人。有朋友固然高興，沒有朋友也不能太悲傷，這樣，你纔會真正的越來越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