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時候,那一刻不知道怎麼忽然想起來貞燼跟我說過的一句話,他當時對我吼,希望我責備他,可我沒有,他說沒有也挺好。
現在我也是。
我希望玄沉墨責備我,可他沒有,我覺得也挺好。
正好在處樹附近。
那邊有石凳,他拽着我過去,自己坐下來,仰起頭看我,卻比俯身看我的壓力還大。
“錯哪兒了,仔細,一條條說。”
看他這樣,我就高興比害怕多,抿了抿脣,過了過腦子,纔開始說——
“首先,我不該發狂一次次用自己的命數,身體來算卦。”
他一聲嗯,點頭:“繼續。”
“我不該忘記自己的使命……不該……不該對朋友不好……”
“不該閉門不出什麼都不管不問。”
“蔑視大家的關心……”
說到這,其實我「反」的心也有點,就是在玄沉墨這件事上,就我一個人着急,其他人……好像都在勸我放棄。
但是我就是不肯。
但我的不肯這不是得到答案了???
總之,到這一步,我仍沒覺得我錯的離譜,可我想他高興,就哪哪都錯。
但他顯然不滿意,說:“就這?”
我就一愣,說,“呃,還還有的,我太蠢,沒有看破你的棋局,自己瞎琢磨,不相信你!”
他點頭,“嗯,繼續。”
我就張嘴,“啊?還繼續?那好,那個……我不該……不該……”
一言一語的說時,我其實有察言觀色,明顯感覺到玄沉墨是已經消氣了的。
可是,我也看出來,我並沒有說到他滿意,他臉色仍舊嚴肅。
但鬱悶的是,我真想不到了,絞盡腦汁中,忽然看他站起來,接着,反手就給我抵樹上了——
“就這些?”
他說這句時候,逆着月光,可一雙眼卻比月亮還亮。
那氣息幾乎靠在我臉上。
真的很近,近的……我輕輕擡起下巴,就能親吻到他……
心臟一下下的收緊看着他,呼吸都忘了,晃神中,忽然他抵住我的胳膊再用了一點點的力氣——
“沒別的心思?”
他說的聲音,暗啞,氣息鋪面,濃郁的清冽。
我被他的聲色壓的無處遁形,不對勁。
他難道——
看出來了???
他難道是讓我認「早戀」「暗戀」這個錯???
“你確定,你是爲找我,而不是……私心。”
他說到這,另隻手點在我的左側鎖骨,往下一寸,頓住。
我被他點的就渾身僵固的像是被設法定住,又好像心臟裏的血液倒流。
那一刻,我太知道他——
一定一定是發現了的……
所以,一路生氣,是這個???
果然是瞞不住嗎???
就在要崩不住時,突然“咕咕——”肚子餓的聲音,讓玄沉墨忽然撒開手,說了一句:“算了。你畢竟小,涉世淺。”
他恢復了往常的語氣,說完還往常一樣的揉我腦袋。
捏緊了拳,靠着樹幹,盯着他的背影,我真的想說我不小!
我二十了……二十歲了!
可跟他漫長的生涯比,連他的零頭都不是…
最後,只能垂敗的低下頭,跟上他,他上車了,說我累了一天,去喫飯。
我看他樣子,好像是真恢復了,可我卻比下午更不是滋味。
喫的是熟悉的餛飩。
喫完,沒開車,海就在附近。
他過去,坐在堤壩,沒要走的意思,我盯着他背影,想到之前大雪裏,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坐着看海的樣子……
也就是那次,帝君說,他血洗九顧樓,只爲了給我一個交代。
帝君的話一句句又開始在我腦子裏過,可是,我一句都不敢奢望。
不知多久纔到他旁邊坐下。
好半天,只有風吹枝椏的聲音,但我很珍惜,因爲這是我拼命半年九千多卦得來的。
夜深明月靜,海波浮動着碎影。
風吹陰雲散,冷光乍現。
對我來說卻像見天晴。
這時聽到他淺淺說——
“你的錯,一條都沒說到點上。”
他說的時候,側頭看我,眼神幽暗的看不見底。
接着不等我說,他要講我的錯,他只講一個,就是——
“你哪來的錯呢?”
他說的,我就愣住。
“不是,我……你……”
我感覺他像是玩我呢!可是他不該也不會啊。
並且,我確實也是錯了,還是他說反話?
一段段情緒思緒掠過,他則嘆了口氣說,他一直讓我學習掌控自己的情緒。
可是呢?
“你顯然掌控不了,所以我一直在想怎麼教你,你好像……並沒有過感情,所以,你現在有感情是好的,我現在……要你有感情,要你入紅塵。
你要去感受,要被感情掌控,自己深入其中了,痛了,才真的知道……脫離掌控,脫離情緒,是什麼滋味。只可惜了,我從前對你報以厚望,本以爲這一趟,你會學會,可惜你沒有……”
他說這話的時候,手已經把我摟到懷裏。
我整個人都傻了,因爲他的動作,更因爲接下來他的話和動作——
“江螢,墜入愛河的感覺跟毒藥上頭是一樣的,可惜,有的人一生都沒有真正的嘗過,我現在——要你嘗,只有嘗過了你纔敢說你放得下!”
他說的時候越來越近。
我的心狂跳,…這…是我……理解的那樣嗎???
他越來越近了,眼神也是從未有過的深邃,堅定盯着我,接着緩緩地靠近,頭微微偏側的時候,再靠近…脣瓣就像是蝴蝶的翅膀,輕輕掃過了我的脣,又像是蝴蝶的小爪輕輕撓過脣。
“既然你無法自己醒悟,那就只能是我來點醒。貪嗔癡惡口,你從現在開始,一樣都不許落下。
江螢,我要你擾亂身心,六根妄動……把感情交給我……我來終結,並且我相信,你最終給我的答案,一定比我想象中還要好……”
他每說一句話我就癢到骨子裏,慌到了髓裏。
呼吸都忘了,直到,他的脣又點了點,完全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