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沒理我。
她在解開封印。
可隨着破裂的聲音,我腦子裏不是封印解開的記憶,而是開始有些嗡鳴。
碎裂的畫面從腦子裏一個個划過去,全都是前一天……婚禮上的畫面。
是天地間,彩旗,綵帶,哈達…紛紛。
是恍惚着被玄沉墨抱起來親吻。
是遠遠近近的祝福和吹哨。
是玄沉墨低沉的嗓音靠在耳邊,有些微微的喘說——
“江螢,你聽到了嗎?你是我的新娘。”
“江螢,你是我的新娘。”
“……”
明明是帶着喘息和笑意的聲音,可一下下的在腦子裏盤旋的時候,卻像是痛苦倒抽氣了。
捂着腦袋,我試圖讓記憶停下,可是,控制不了。
最後不記得是怎麼被朱雀拉回神,她說跟我想的一樣,神壽就是玄沉墨的壽命。
神獸,比如朱雀,孔宣,這種天生天養的,本身是無法被定義的,萬萬長生的。
除非他們願意自己拿出來——
“你別再搗亂了,我需要沉靜下來才能解開七宿。”
“孔宣還不知道在哪,萬一他來……我輸了,玄君纔是真的敗了。”
可無論她怎麼說,我都覺得似乎……已經敗了。
因爲再怎麼說,“玄沉墨已經不是神君了是嗎?”
朱雀卻不跟我講了。
她強行給我念頭塞進來許多的心法,定心訣,清靜經,一股腦的沖刷確實有用。
但最有用的卻不是這個,而是——
“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再難過也沒用。”
“把握好你現在。”
朱雀的話,說的對。
所以,我壓下去巨大的心痛,卻跟她解開封印!
整個過程,不算困難,也是後續伴隨着許多記憶的衝撞,我那種對玄沉墨的焦慮漸漸也被衝散……
意外又情理之中的是,這一道的星宿封印中,幾乎沒有什麼太多雜念,沒有太多玄沉墨,甚至都沒有什麼救苦救難的記憶,有的只是——
各種功法/心法/咒……也包括開天門方法以及朱雀覆命的方法。
也是這個時候,我看明白了阿聰泄漏的天機到底是什麼。
簡單說,朱雀的宿命就是收集七宿。
收集完畢,就可以迴天覆命!
可原來,這些星宿該在人間霍亂的,霍亂時間爲五千年!
五千年後纔可被收回,這樣人類不會過於繁衍……
而五千年再進行重新輪換更替,讓人類安全繁衍。
可以說,四項星獸都是如此循環,這樣便是人間須臾八萬年……反覆不息。
然而,朱雀不忍心人間浩劫,不忍世人之苦。
直接把散落在人間的禍水全收回,不讓再輪換。
那本來吞噬其他星宿獲得能力的規則也沒了。
兩項罪名加她私自下凡,樁樁件件都是觸犯天條——
因爲無法懲治,她只能被不斷的貶入凡間,不斷找回散落七宿。
也是爲徹底讓七宿失去破壞力。
甘願化身十等人,從五千年輪迴,不斷修行!
直從十等人修至今…
也就是我。
而人類在此幫助中,洪水浩劫有玄沉墨疏導;青龍可地震卻因涉及面太廣,所以沒用多少次,白虎血殺倒用了幾回,但都不如朱雀玄武的火山與洪水來得直接,快速。
最終的結果就是——
人類一片祥和,飛速發展。
直到現在……
眼看完這些記憶,我覺得,朱雀比我做的偉大的可太多。
可她卻說:“如果是你在我的位置,我相信你比我做的更好,也許,你還有更好的計策也說不定。”
我不敢收她的誇獎,這個時候心也安定下來,再問一次:“那……玄沉墨……”
“玄君的事,原諒我無法說太多,因爲我也不懂,我無法以我的心思去揣摩他,但可以確定的一件事是……也許,這件事那個玄弟,走在朱雀的前面……”
朱雀的聲音有些疲憊,說她要稍微休息然後就可以用天罡找孔宣了。
但是——
“有山河社稷圖在手,只怕孔宣不好找,而且我懷疑……算了,先這樣吧!”
朱雀的話沒說完,就消失匿跡。
我則從破敗的城樓起身,回頭想着去問其他人玄沉墨的下落。
沒想到我回頭看見阿聰,還有好多人居然都從佛塔那邊跟過來了。
“陳楠已經結束了?”
鬼常樂第一個上來問的,我嗯了一聲,他問我封印解開的又順利嗎,我都一一點頭,然後等他們沒問的才問他們——
“神壽是什麼,玄沉墨現在……到底在哪,怎樣了。你們告訴我,我能接受的。”
我是儘量平靜地說,而我說的時候,陳玄就在一旁。
真的就……還是那句話。
他們是一個人不錯,可氣質上截然不同,我雖把他當作大師兄,卻沒有一絲綺麗心思。
可怎麼也沒想到的是,鬼常樂居然把陳玄推過來說——
“螢,這就是……老玄啊。”
我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說:“別開玩笑了。”
但沒想到他居然還來哄騙我說,怎麼能是開玩笑呢?這確實是玄沉墨的化身之一,現在,大家都活下來,陳楠死了,難道不是最好的結局?
他說的天花亂墜,遠遠比我所描述的巧言令色,然而我盯着他的眼,在漫天的黃沙中等他說完後就兩個字——
“不是。”
“什麼不是?他就是!”
“他不是玄沉墨!”
“醒了,你別廢話了,陳楠既然死了,這事兒解決了,你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趕緊回家看一看!”
鬼常樂居然還忽然煩了。
而說起回家,我確是改了一下態度,說:“這個,是總要去看一眼的。”
之前因爲要死了,所以我沒有回家的慾望,想着就此消失就算了,可現在大家都活了…讓死去的人回來,我不知道玄沉墨廢了多大的功夫,但——
事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