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司安鬆了一口氣,“怎麼這麼晚了還來……”
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洪班頭的臉上滿是悲愴。
洪班頭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抖,“出禍事了。”
燕司安的瞳孔瞬間放大,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個所謂的禍事和自己的父親有關係。
稍稍平復了下心情,強自鎮定道,“您彆着急,慢慢說。”
洪班頭的情緒幾乎失控,看着燕司安的目光滿是悲憫。
“您的父親去了……”
燕司安的心裏像是炸開了一道驚雷,無意義的白噪音遮去了天地間的所有聲音。
洪班頭後來說了什麼燕司安根本沒有聽道,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洪班頭的話已經接近尾聲,“我帶你們出去,離開死牢,再想辦法把你們送出牢去。”
深夜的牢房雖然有衙役看着,但是洪班頭豁出去前程不要,帶着幾人走出去也沒什麼問題。
大不了編一個上司提升的藉口,無非是犯下私自釋放犯人的罪過,將自己也搭到裏邊。
燕司安的聲音多了幾分顫抖,但是燕司安自己沒有注意到。
“不行,這樣勢必會牽連班頭,而且開州府都在他們的控制之下,根本出不了城的。”
小心的看了看身後的母親,確定沒有醒過來之後,這才問道,“我父親已經去了的消息,洪班頭是從哪裏得來的。”
洪班頭一臉的無奈,道,“受過燕大人恩情的人不少,其中就有長史胡正清家的僕人。”
“燕大人出事之後我找人打聽過,想讓他幫忙好好照顧一下燕大人。”
“但是他剛剛冒着大雨過來,說有人從燕大人的房間裏擡出一具屍體,而燕大人已經不見了……”
聽到確切消息,燕司安優勢猛地一顫,險些就摔在地上。
好在洪班頭眼疾手快,把燕司安扶正的時候還不忘記催促,“這些混蛋殺人不眨眼的,既然動手了就絕對不會留餘地。”
“我現在送你們離開還有機會,真的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您和夫人還有令妹都活不了。”
燕司安的聲音幾近嘶啞,眼睛已經通紅。
還是壓着聲音嘶啞道,“不行,一旦逃獄,我父親的罪名變成了實證,翻案無門了。”
“我不能走,不能走……”
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父親去世,似乎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洪班頭央求道,“我的安少爺啊,什麼時候您還在乎這些虛名。”
“當下活着纔是關鍵,您要是也死了,燕大人的冤屈就真的無力迴天了。”
燕司安沒有說話,實則心頭涌動,在尋求破局的方法。
片刻,道,“麻煩您再去找我的老師,就說徒兒不孝,無法在聽從老師教誨了。”
“順便代我謝過老師這段時間的幫襯。”
“有時間的話明天再來一趟,幫我去給另外一個人送個信。”
洪班頭有些無奈,道,“你怎麼就不聽勸呢,罷了,我洪三豁出去了,在幫你這一次。”
“如果燕家真的走不出這一劫,我給諸位立下牌位,終日祭奠。”
燕司安退後兩步,一躬到底,恭敬道,“謝過洪班頭。”
“此事甚大,或許之後會影響班頭前途,司安先行道歉。”
說完,雙手抱拳,眼神複雜。
但是態度堅定,轉身走了出去。
等人走的遠了,燕司安才踉踉蹌蹌的後退幾步,眼淚嘩啦就留了下來。
萬萬沒想到,事情終究還是到了最糟糕的時候,那些混蛋竟然……
哪怕淚流滿面也沒敢發出聲音,生怕驚醒母親和妹妹。
但是在燕司安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柳月杉的眼角已經劃過了一滴淚痕。
眼眸輕動,明顯是已經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可惜母子二人,誰都沒有互相打擾。
唯有燕司然,這些天心力憔悴,睡得很死。
天亮,一切照舊,沒人暴露心中的祕密。
直到下午,洪班頭從外邊趕回來,已經去給魏宗成遞了話。
魏宗成雖然收了好處,但是還不知道施哲幾人打算怎麼處理燕家幾人。
洪班頭也不方便說,只是傳了話便趕了回來。
燕司安謝過之後,又拿出一封信來。
小聲叮囑,一個字都沒有拉下。
直到目送洪班頭走後,燕司安纔算是鬆了一口氣。
父親已死,他需要的是保證母親和妹妹的性命。
之所以和魏宗成告別,是因爲魏宗成到底上了年紀,對於曾經的師徒之情還有些掛念。
雖然燕司安還不知道魏宗成已經妥協,但是隻要還有這師徒情分,魏宗成出手救下燕家其他人的概率會很高。
結局可能不會很好,但總歸是能夠活着。
而且希望也不全都放在魏宗成身上,這封信也是一個轉機,就算魏宗成不出手,至少能救下燕家一人。
等喫過午飯,時間來到下午。一直不喜歡動彈的柳月杉卻從角落裏站了起來。
安撫好燕司然之後,走到正在沉思的燕司安面前。
突然出現的身影嚇了燕司安一跳,不過發現是柳月杉之後終於還是鬆了口氣。
疑惑道,“母親,您這是。”
柳月杉雙手捧住兒子的臉,仔細的端詳了一二。
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這是這些天來第一次,讓燕司安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有些不適應,只聽柳月杉說道,“我兒子長大了,以後你妹妹,你可得照顧好了,不能讓她受了委屈。”
燕司安微皺眉頭,感覺好像不太對勁。
但是難得母親開心,也就沒有說喪氣話。
只是附和道,“母親說的是,司安會照顧好母親和司然的。”
柳月杉點了點頭,心裏的一塊石頭也放了下來。
認真道,“我去見一見施哲,用燕家的財產換我全家一條出路。”
燕司安心一揪,想起之前洪班頭送過來的消息。
下意識的就要對母親隱瞞。
“母親,施哲所圖甚大,恐怕不是燕家的財產能夠滿足的。”
柳月杉語氣堅定,“那就加上柳家的財產,傾家蕩產,還換不來我一家的平安嗎。”
“不要勸了,我心意已決。”
態度堅定,甚至不理會燕司安的寬慰。
直接走到牢房門口,對附近的衙役說道,“我要見施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