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修仙者高高在上，不是沒有道理的。
王力飛速換上箭矢，瞄準了下一個敵人，他的內心狂跳，摻雜了喜悅與惶恐。
天工圖在手，天下何處去不得！
哪怕毫無靈力，他也能通過法器獲得強悍的戰鬥力，斬妖除魔不在話下，隨着技藝提高，日後成就比肩大羅金仙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天工圖一旦被外人知曉，帶來的腥風血雨……怕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死。
用力搖了搖腦袋甩開雜念，戰場上容不得半點分心，王力射出的箭矢偏離了要害，只擊中妖怪的手臂，要不是修平及時補刀，差點讓其逃之夭夭。
“你想什麼呢！”，戰鬥很快結束，六隻妖怪全部斃命，修平滿足的笑了笑，隨即白了王力一眼。
這種距離，以平時的訓練程度，根本不會失手。
“……頭一次殺妖怪，有點暈血。”，王力尬笑，找了個合適的理由搪塞過去。
現在不是覆盤戰鬥的時候，修平顯然也沒這種無聊的打算，解決掉追兵，兩人再次推車上路。
速度比逃脫時反而更慢了一些，小股敵人完全沒必要躲，大股敵人想躲也躲不掉，還不如保持體力。
當然，山腳下的百姓就沒那麼走運了。
各種撕心裂肺的哭喊讓李嫂臉色蒼白如紙，她緊緊抓住車門，極力遏制眼淚流下來。
王力嘆氣，他能理解這種悲傷的感覺，李嫂是土生土長的黑陽城人，城中沾親帶故的太多了。
但他沒有絲毫下山救援的意思，同情歸同情，惹火燒身絕對不做。
幸運的是，第二股追兵並未到來，三人成功擺脫了糾纏，翻過山坡，進入到相對僻靜隱蔽的背坡處。
山腳下的喊殺聲變得似有似無，漸漸消失不見。
馬車停下，王力蹲坐在一顆松針樹邊，長吁一口氣。
總算活下來了……
李嫂麻利的取出糧食和水，三人默不作聲的邊喫邊休息，恢復體力。
“去赤炎城，順着山路走的話，還有兩天的腳程。”，修平狼吞虎嚥了一條烤肉，抹抹嘴巴打破了沉默，“那邊不屬於廣陽郡的地盤，城池也比黑陽城繁華些，一般不接收流民，所以要想落腳，得花些盤纏打點一二。”
王力點頭，他還有好幾千圓幣，幫自己和李嫂買個身份不在話下。
至於修平，到了地方，估計雙方得分道揚鑣，不在考慮範圍內。
“……力哥，黑陽城的百姓，都死完了麼？”，李嫂突然開口，紅紅的眼圈有些浮腫。
王力默然，看了看修平，後者無奈的聳肩道，“嫂子，你就別想太多了，咱們能逃出生天，已經夠幸運了，哪管得了其他人，再說，他們也不一定都死了。”
見兩人齊齊怔住，修平臉色難看道，“其實死了還好，一了百了，就怕妖怪抓些身強力壯的百姓返回妖界當奴隸用……用到死了，作爲培養靈草的肥料。”
李嫂捂住嘴巴，已然呆住，王力寬慰的拉着她的手，並不太驚訝。
說白了，就是妖怪的食物鏈……雖然，在這條食物鏈中，人類處於底層。
休息兩柱香後，三人怕夜長夢多，隨即再次上路，高一腳低一腳走在山林中。
“前面是葫蘆嶺，過了這個嶺，就離開黑陽城的疆界了。”，修平帶路，回首笑了笑。
此時，已經過了五更天，天色開始微微方亮，山坡上騰起絲絲白霧，嗅着新鮮的空氣，連夜趕路的疲勞消除了大半。
王力環眼四周，三邊峭壁，唯有南面一條小道蜿蜒盤旋，從外形來看，像極了一隻葫蘆，想來因此得名。
“……力哥，我好像聞到了印灰的味道。”，突然，李嫂皺起了眉頭。
“嗯？好像，是有點。”，王力怔了怔，猛吸幾口氣，確認了她的感覺。
印灰是一種材料，由生石灰和天青石配比而成，染布時用來上色，由於生石灰的存在，味道較爲刺鼻，並不難判斷。
可是，這荒郊野嶺的，怎麼可能有印灰的存在？
王力百思不得其解，還沒等想明白，修平的臉色突然一沉，“你們看，山谷那邊，是不是有反光！”
順着他的手指，葫蘆嶺山坡上一條u型環線上，時不時有零碎的亮點，黑夜時還不顯眼，天色越白，越發清晰。
“……是火把！”，三人對視一眼，齊刷刷嚷道。
王力整個身軀驟然僵硬住，臉色鐵青而猙獰。
那些越來越多的火把絕對不是過路的旅客，顯然，有人早早就等候在這片山谷中。
而且，專門等到現在才點燃火把！否則沒理由整晚行走在對面山坡上的王力等人，一點動靜都沒有察覺！
這些埋伏者是誰？目的是什麼？
王力只覺得腦袋有些不夠用，唯一能確定的是，不是衝着自己這三人來的，他們更像是誤打誤撞踏進了這塊區域。
“媽的，山下官道好像有動靜。”
修平眼尖，疾行幾步到高處看究竟，突然罵一聲晦氣，“那些逃亡的百姓，往這邊來了，奇怪了，這條路肯定不是逃跑的最好路線纔對……”
王力同樣臉色一沉，他們刻意選擇了遠離大道的山中僻徑，沒想到居然還能撞上流民。
“……躲！”
兩人很快達成共識，推車朝高處避開，雖然不知道埋伏在葫蘆嶺中的是何方神聖，但大量的印灰和火把絕非善事。
畢竟，印灰除了作爲染料使用，還有一個更大的特性，燃燒的煙霧中含有大量刺激性顆粒和毒素！
官道上出現的流民越來越多，擁擠在一起潰不成團，他們身後，赫然跟着妖怪。
追逐……或者說，虐殺。
藉着微微亮的天色，王力居高臨下看見每個妖怪的腰間都掛着人類的頭顱，最少也有三五個。
更多的則被捆成一團，堆成了碩大的頭骨山丘，用巨型板車拉着緩緩移動。
幾個容貌別樣的妖怪圍着山丘來回轉悠，似乎在做着什麼儀式。
畫風極其詭異，那些頭顱時不時燃燒成灰燼，妖怪們立刻又補充新的頭顱進去。
它們在幹什麼？
王力擡頭看天，風雲變色，赫然是法器出爐的前兆，他心中頓時一動，瞳孔猛然收縮。
“萬魂幡……這些妖怪在煉化萬魂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