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漿紙能承載的靈氣終究有限。
王力喬裝打扮後去了城南的屠宰場，那裏的皮貨鋪子裏，或許有上好的煉符原料。
多日不見，屠宰場似乎乾淨了些。
王力眉毛一挑，面帶喜色，他當然不在乎環境，但乾淨的市面意味着生意清淡，也意味着買方市場佔據上風，可以狠狠壓價了。
幾次大花銷掏空了家底，在回籠資金前，得省着點花錢。
思付片刻後，王力徑直走向了張三的攤位。
這位老熟人正坐在地上打盹，周圍其他商販躲得遠遠的，似乎不屑與妖人爲伍。
王力摸出一枚圓幣，投到了攤位前。
清脆的撞擊聲讓張三微微睜眼，隨即眼神一亮，興奮的坐直了身子。
“好傢伙，你終於來了，是不是要犀牛皮，正好，我前幾日弄了一批新鮮貨。”
興許是上次見面印象不錯，張三格外熱絡。
“……我在城中得罪了一個人，沒人敢跟我做生意，連雜貨鋪都關門了。”
王力實話實說，他不確定張三是不是站在金泰藍那一方的，不如把醜話說在前面。
張三微微一怔，隨即醒悟道，“原來是你！我就聽人說，前些日子金泰藍的劉掌櫃當衆喫癟，嘿嘿，他在城中橫行慣了，兄弟，真有你的。”
只一句話便撇清立場，王力失笑道，“看樣子，你對他也不滿？”
“呵，城中大小數百個商鋪，誰對那姓劉的滿意？不過是礙於他上頭有人，不得不屈服罷了，我呢，纔不受他鳥氣，大不了關了這邊的攤位，反正根基都在北陽郡。”
張三爽朗的拍着胸口，不愧是個耿直人，偌大的生意，拿得起放得下。
王力這才放心，聲音壓低了幾分道，“既然兄弟你不怕金泰藍，那就勞煩你給我找點貨，我手頭現錢不夠，用東西折賬可否？”
一邊說着，一邊將犀狐靴和熏籠樣品拿出來。
這些手工藝品均不是俗物，流到市面上肯定會帶來不少麻煩，所以王力要求張三隻能帶去北陽郡倒賣。
“……好貨！”
張三眼力不弱，端詳片刻便發現其中不俗之處，“你竟然能做出這些東西！兄弟，你這輩子，怕是繞不開富貴二字了。”
王力只笑笑，頷首道，“你滿意就好，除了犀牛皮外，我還要購置一些鱉甲，普通的鱉可不行，起碼得近海中的百年老鱉。”
鱉甲，就是烏龜的殼，它質地堅硬，風吹雨打不壞，上古時期部落民曾用它作爲標記，稱之爲甲骨文。
而特殊手法處理後的鱉甲，外體會變得柔軟，但柔韌性不減，同時因爲鱉是長生之物，與生帶來具有靈氣，用鱉甲作爲畫符的載體，製成的咒符威力起碼是樹漿紙的好幾倍。
當然，鱉甲雖不是稀罕物事，但百年老鱉就難得了。
倒不是說鱉活不到那時候，而是鱉肉本就有益氣補血的功效，通常結局以送上達官貴人的餐桌居多。
“如何？不需要太多，三五塊完整的鱉甲即可，以後若有多的，咱們再交易。”
見張三沉吟不語，王力主動降低了要求。
王力瞬間怔住，千年老鱉的鱉甲，那可是煉器的好材料！
“如果你肯賣我，那當然求之不得，只怕我買不起。”
“你先看看貨吧。”，張三閉口不談價錢，只收了攤位去往倉庫，在一堆陳貨中，翻出了一個古樸的大木盒子。
拍掉盒面塵土，小心翼翼打開了鎖頭，頓時一股怪味撲鼻而來。
盒中的確有一塊出生嬰兒大小的鱉甲，但甲面斑駁不堪，竟有着諸多刀斧痕跡，且顏色也不是普通的青黑相間，而是墨綠中帶着一絲詭異的緋紅。
“……赤龍鱉！”
王力驟然想起百鍊譜中提到的一種材料，深海中有一種以龍魚爲食的鱉，本身百毒不侵，但又身帶劇毒，在海中少有天敵，只是由於繁衍困難，數量一直稀少。
“兄弟，你果然是識貨的。”
張三又驚又喜，沉聲道，“此物是我在海邊蒐羅皮貨時偶然所得，我知它難得就一直收着，想花重金請仙門的修士幫着煉成一件法器並作爲禮物，送往北陽郡的御龍谷，那御龍谷是北陽郡第一仙門，最擅長御獸之道，門戶之見也最弱，是唯一可能納我爲弟子之處……只是，我輾轉多年，都沒請到會做法器的修士，我今年已經三十多歲，再晚，縱然進了仙門也無用了。”
王力一聽便明白他的意思，這人認爲自己既然能做犀狐靴和熏籠，沒準也能將這赤龍鱉甲搗鼓出個名堂來，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孤注一擲。
“……好吧，我試試，不過醜話說在前面，若是……”
機會難得，面對好材料王力也手癢，這塊完整的赤龍鱉甲可以提供好幾張符紙的用料，剩下的再給張三做一件法器不在話下，只是這人雖豪爽，但到底不知底細，得留一手。
“你且放心！若做不成，那是我沒入仙門的命，並不怪你，這赤龍鱉甲，就當我送你了。”
張三見王力竟沒拒絕，更是欣喜若狂，差點要跪謝。
兩人約定好五天後再見。
那時，也是劉掌櫃的送貨商隊趕回赤炎城的日子，對方若真請動了青雲宗的記名弟子，也好專心應付。
回到莊園後，王力便放下了手中一切雜事，潛行研究起這赤龍鱉甲來。
百鍊譜中倒是有煉器圖紙，但他並不打算照搬。
那是一件二階法器，太過霸道難以駕馭，況且他區區一介凡夫，做出二階法器那是妥妥把自己放在火坑上烤。
將質量成果保持在一階就好，品級雖然低，但價值卻未必。
赤龍鱉甲的最大用處，在於毒。
王力構思良久後，決定將這塊赤龍鱉甲一分爲二，置一陰一陽兩枚扳指。
左手爲陽，保留赤龍鱉的抗毒特性，右手爲陰，提取鱉甲中的特有毒素，煉成毒器。
其中需要的煉器手法是迄今爲止他遇到的最大挑戰。
通天藝中明確記載，上古時期對仙門中煉器師的評定標準，就是這門‘一物分陰陽’的技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