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王力相隔甚遠便停下，打開百寶盒子製作了最新的偵查機關鳥，足足三隻。
目送還不足巴掌大小的機關鳥悄然離開，目光也變得沉重卻堅定。
繞道是不可能繞道的，魔將，正是值得一戰的對手。
王力閉上眼睛感受着沿途的點點滴滴，臉色也漸漸陰冷下來。
輕鬆虐菜的好日子到頭了……擁有魔將的魔物聚集點，魔物的戰力和守備水平簡直天壤之別。
只迫近十里地不到，他便果斷放棄了偵查機關鳥，並將之悄然摧毀。
“它們警惕心很高，我感覺到機關鳥被魔氣纏繞住了。”
王力沉默着，仔細選擇描述語言，“那股魔氣很獨特，我無法判斷是強是弱，但非常邪惡，連沒有生命意識的機關鳥都能侵染……暴虐、絕望，負能量滿滿。”
爲了形容準確，甚至用上了某些修平和燕哥兒聽得一頭霧水的詞彙。
“……是殺魔。”
當然，聰明老辣的修平依舊判斷出敵人的底細。
“殺魔？”
“對，殺魔……普通的魔以慾念分類，可分爲八種。”
修平垂首，慢慢道，“殺魔，指肆意妄爲殺害生靈，這種魔，凝聚殺念而生，生出殺魔的本體，往往也是兇悍之人，所以這殺魔，是普通的魔裏面最戰力最強的。”
“那，那修平叔，其他魔呢？”，燕哥兒好奇的問道，敵人越強，她反而躍躍欲試。
“還有貪魔、淫魔、妄魔、迷魔、嬉魔、惰魔……每一種魔，都是由慾念應運而生，魔體不斷吸收慾念，則會越來越強，最終成爲有意識的高階魔物，甚至魔將、魔尊！”
修平面沉如水道，“能成爲魔將的魔物，均不容小覷，又是以戰力著稱的殺魔，我們得小心應對纔是……最好，削弱它再戰。”
潛臺詞很明白，玩陰的。
“怎麼個削弱法？”，王力淡淡反問道。
利己的戰術，百無禁忌。
“……說起來，丫頭也該學着控制慾念之法了。”
修平看向了燕哥兒，“修士進入周天冥想後，也是最容易產生心魔之時，各種慾念會侵蝕道心，能挺住，道心便更強，修爲也更高，若挺不住，便墮入魔道……魔界中的高階魔物，很多便是墮入魔道的修士慾念甚至其本體入魔，稱之爲魔修。”
“……所以？”
“所以，讓丫頭進入周天冥想之中，並刻意催促意識中的殺戮之念，主動引出心魔來，這心魔因殺戮而生，對於殺魔來說，是最好的養料，它不可能不嗅着味而來。”
王力眉頭一皺，“你讓小妮子做誘餌？！”
“東家，玉不琢不成器，她要在三年後仙盟大會上獨當一面，這種程度的試煉，該有了。”
修平堅持己見，王力與他對視良久後，終於微微點頭。
慈母多敗兒的道理，他明白。
況且，有他在，便是丫頭最好的保障。
手指一揮，空間悄然生出異樣。
原本無序流動的氣息似乎變得凝固而循規蹈矩，腳下黑色的土地，也在微微的起伏中歸於平靜。
“混沌無極陣，起！”
目光猛然迸發出利芒，哪怕不是第一次完成這強悍而神祕的陣法，心中那股強勁的悸動依然經久不息。
有了此陣，哪怕小妮子控制不住心魔，王力也有把握將其收拾得服服帖帖。
陣勢完成後，沒有任何異動。
看來那股神祕力量也不是萬能的……縱然它非常強大，但仍受到三界運行規則的約束。
王力立刻信心倍增，示意小妮子大膽冥想。
很快，盤腿而坐的燕哥兒渾身靈氣開始了均勻的流動，漸漸的，加快了速度。
猶如一條蜿蜒的溪流匯聚成了小河。
王力略有些驚訝，沒想到她的靈氣已經強到了如此地步，比起築基後期的修士也不遑多讓。
“天道築基，難怪修士都夢寐以求……”
感嘆戛然而止，小妮子的靈氣突然開始紊亂起來。
她遇到心魔了！
陣法中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王力的眼睛，他清晰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情緒正在小妮子的體內滋生。
這孩子的心魔是什麼？
“……哼，你們欺負我，總有一天，我要打死你們！”
燕哥兒突然開始了囈語，聲音時而憤怒時而高亢，連牙齒都咬得咯吱作響。
她還未甦醒，甚至越發進入潛意識！
如同夢遊的人，手腳不受控制，表情也猙獰得可怕。
這還是記憶中那個乖巧的孩子？
王力凝視着他，眼圈漸漸紅了。
這早熟的孩子開朗外表下，也有着傷心和不願想起的回憶。
他驟然記起以前有一次與李嫂在家閒談時，燕哥兒悶悶不樂回到屋子，怎麼呼喚也不答應的場景。
街上的孩子嘲諷她沒有爸爸……爲了這句話，她和幾個小男孩廝打着滾進了路邊的水溝裏，被李嫂好一頓教訓。
沒有男丁的孤兒寡女，生活本就比普通人家還要艱難。
所以，燕哥兒沒少受人白眼，儘管小妮子以開朗的心態面對生活，但種種不愉快的回憶，依舊埋在了她的腦海深處。
“……看來，你是對的。”
王力看向修平，微微頷首。
這些記憶深處不愉快的東西，很可能會成爲小妮子日後道心成長的瓶頸。
養成道心，需要千萬次努力。
而毀掉它……一次控制不了的慾念就足夠！
王力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又很快放下。
他可以催動陣法幫助小妮子克服心魔，但更相信這丫頭憑藉一己之力就能辦到。
這孩子，絕不缺乏直面黑暗的勇氣！
果然，燕哥兒的掙扎慢慢平息，她的眉心散發出淡淡綠光，嘴角甚至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人性本就是複雜的善惡兩面。
或許，那些曾經給過她白眼和譏諷的街坊們和幼童們，也曾因爲同情母女倆的機遇而給過一絲溫暖和幫助吧。
這小妮子記住了那些白眼和譏諷，也記住了那些溫暖和幫助！
入世之道，莫過於此。
綠色光芒突然大盛……小妮子的道心，又成長了！
光芒籠罩了她的身軀，光芒的陰影下，一團莫名的黑霧凝聚而出。
那是因仇恨而生的慾念！
這丫頭，不僅克服了心魔，還將它逼出了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