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第一時間想到了那高高在上無孔不入的監視眼睛，微微點頭。
這種情報不是祕聞，否認沒有半點意義。
“道友覺得它只有礙事的偷窺用處？”
向雲天又淡淡問道，彷彿看穿了王力的想法。
這老貨會讀心術？！
王力眉頭深深一皺，如此一來，不相當於把內心完全暴露給對方？
這種單方面被壓制的感覺極爲不爽，王力默然後退一步，準備結束這不平等的交談。
“……道友莫急，老朽雖然會些神通，但無聲無息入人神識，那是魔修的手段，老朽不屑，只是老朽比你多活了這些年，有些事見得多了，旁人心中所思所想，總能遇見些相似的。”
向雲天依舊站在他面前，彷彿兩人的距離不曾拉開過。
沒有動任何法術，卻彷彿能將人完全掌握在手掌之中。
王力突然有了孫猴子怎麼翻跟斗也逃不出如來佛手掌心的無力感。
“……你的修爲，已經達到分神境界了吧。”
王力冷聲疑問着，他跟元嬰期修士交手這麼多次，雖說屢屢險象環生，但還沒有出現如此望塵莫及的感覺。
原本以爲金丹和元嬰的境界已經足夠大，現在才知道，元嬰的境界在分神大佬的面前，猶如螞蟻想撼動大象。
“是，數十年前，偶然得了些機緣，終究進了這一步……也正因爲如此，我今日纔會來這仙盟大會，不爲別的事，只爲道友你。”
向雲天風輕雲淡的態度表明了他對仙盟大會不感興趣。
以他的身份和超然實力，世俗爭權奪利猶如過眼雲煙，他要追求的東西，怕是唯有那縹緲又不可捉摸的昇仙之道。
而這也正是王力頭疼的地方。
這種大人物既然找上門來，別看態度客氣得很，真要說翻臉，那也絕對無情，真當這上千年的壽命把火氣磨沒了麼？
所以極西之地的祕密，對方肯定志在必得。
王力不能隱瞞，也犯不着隱瞞……羅生境雖然玄妙，但對於分神期的大佬來說，也未必志在必得，倒不擔心被搶了去。
但他那勢必牽扯到天工圖的存在，這纔是絕對不能暴露的祕密。
“……我能告訴你的是，極西之地，並非荒涼得一毛不拔，那裏雖然不適合修煉，但很適合凡人耕作居住，我在那裏，的確得了些機緣，不過以你向掌門的身份，不至於搶奪我這小小凡人的東西……至於你說的天道，我真不理解那是什麼。”
一邊說着，一邊將羅生境略微展示。
果然如猜測的那樣，向雲天雖然驚訝得連連讚歎王力好運氣，卻沒有任何覬覦的情緒。
這大佬要的東西，比羅生境價值更高！
“……廣成宮那件仙器，比你看到的有用許多……它還有個名字，叫做方寸洞察，即是說，能找到天地萬物間跟道之本源有關的東西，知道這個祕密的，只有十大宗門的掌門人，而你，是第十一個。”
隨着向雲天的聲音響起，王力猛然察覺到四周彷彿被什麼東西屏蔽住，兩人竟然在洞天之中隔絕於外人。
隨手一揮就是禁制結界，分神期大佬恐怖如斯！
王力暗歎一口氣，祕密知道得越多，意味着麻煩越大，他寧可什麼都沒聽到。
向雲天的眸子裏突然閃過一絲狂熱。
“荒原大陸上一個得道飛昇的修士，還在數千年之前，至此，昇仙之路便徹底斷絕，你不妨猜猜，爲何？”
王力搖頭，“總之跟資質無關。”
他見了那麼多才華驚豔的修士，若說這種天驕都沒資格成仙，那世上就根本不應該有真正的仙人。
“因爲仙路斷了！”
向雲天給出了答案，雖然每個字都能聽懂，但組合起來，卻讓王力一頭霧水。
“仙路？……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我步入分神期後，窮盡數十年時光，尋遍三山五嶽，找遍了浩如煙海的傳承典籍，關於仙路的記載和痕跡，皆只有隻言片語……肯定的是，上古時期的修士得道成仙，皆通過仙路，且並沒有眼下這般艱難。”
向雲天目光突然一凝，一字一頓道，“還有個確切的消息……仙路最後一次出現，便是在極西之地，而你去極西之地後，洞察之眼也有所異樣，如此巧合，我怎能不上心。”
“所以，你找我，就是想得到仙路的情報？”，王力瞬間恍然，搖頭道，“若我知道，定然告訴你。”
這種祕密，瞞不住，況且王力本人對得道成仙興趣不大，把祕密當做資源與大佬做交易更划算。
“唉，我知道，老朽雖然沒有窺視人心的本事，但分辨話中真僞，還是可以的，你的確沒有騙我……你在極西之地得到的機緣，與仙路無關。”
向雲天面露苦澀，以他的定力，竟然有這幅神情，可見內心定然失望至極。
“……登仙之路，你就那麼在意？”
王力沉默片刻後反問着，“以你的修爲，在荒原大陸已經無所不能，此地，不勝似仙境？”
“你不懂……仙與修仙之士，如同天上的浮雲與地下的塵埃，那可是仙！”
向雲天不再糾結這個話題，揮手撤去了禁制。
“……我找到你，是因爲一位我十分佩服的道友說，你與天機有緣，或許是破這登仙之局的奧祕所在，仙器也證明了他所言非虛……縱然今日你未能解我之惑，也不必在意，破解天機，本就不是一時一日能成的……而且，破解登仙之局，也未必只有一條路可走。”
分開前，這位分神期大佬的贈言極有深意。
王力沒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這番話與其說是向雲天的忠告，倒不如說是肯定內心的堅持。
活到他這份上，在塵世間早已了無牽掛，名利什麼的，如同過眼雲煙。
或許這纔是真正的修士心境……能讓他執着的，只有未曾探索過的天道。
可惜，王力對這條路子沒興趣。
他更喜歡跟老婆孩子吹牛打屁其樂融融。
所以，只莞爾一笑，就此別過。
仙盟大會的刀光劍影，纔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