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世兄,”龍泉見是他,瞬時喜上眉梢,“你速速爲鳴兒切脈,醫令及莫良兄長皆稱鳴兒似是中了毒。”

    胡濟世也未見禮,直接上手,擰着眉默了近一炷香之久。衆人早已知曉,普通邊關的醫令該是醫治外傷見長,尋常毒藥尚可處置,若是旁的恐難爲之。然胡濟世爲杏林聖手世家,其自身又是曾於廷尉府任職,故而於這解毒甚有獨到之處。若非匈奴欲以瘟疫荼毒玉門關,恐是不得他前來屈居軍醫呢。故而並未有所攪擾,皆是靜靜候着。

    “我怎會中毒?”待胡濟世撤了手,我方問出聲。

    “確切而言非是中毒,而是被染了毒。”胡濟世凝神望着我,又仔細看了看面色和掌心,“莫姑娘可是授了不該授之功?”

    “黃老前輩臨終之時將畢生所有皆轉授師妹,卻因緊急不得先服藥,便是回至玉柳關方食了些,卻亦是因得這箭傷,尚不知可否妥帖。”駱弈城從旁解釋。

    胡濟世點點頭,“便該是如此的。”

    “濟世兄之意便是鳴兒因得了那內力亦是被染了毒?”龍泉急急問出口,“是何毒?可甚重?可有藥能解?”

    胡濟世無奈一笑,“龍少將軍這接連之問,令在下先答哪個?”

    “胡軍醫,便是說啊,姑娘承了功力之後我便爲她診了脈,並未發現中毒啊?莫不是因那箭傷所致?”莫良受不了胡濟世如此拖沓。

    我見他如此,只得出聲,“二哥莫急,胡軍醫如此坦然,定是心中有數。”

    胡濟世微微一笑,“莫姑娘甚是聰慧啊。誠然,這毒胡某可解!”擔心旁人再起急,他方開口解釋,“這毒該是那位前輩自身所帶,因授予你功力且毫無保留,故而便隨之進入你體內。若是沒有這箭傷,恐確是難以診出,因得那毒乃是祕藥,恐唯下毒之人方有解藥。然姑娘該是稱得因禍得福,受了箭傷雖是將體內元氣損了些,卻是令氣血得了喘息,那毒便是輕了不少。另外便是,呵呵,該是命數,那毒本是男子中之後只得依賴解藥方可留得性命,然姑娘本爲女子,自是異於男子體質所成,故而這毒於姑娘而言,雖是獨到,卻是可解的,僅是其過程有些費時費事罷了。”

    聞他言後,衆人皆是如釋重負,鬆了口氣方紛紛離去,獨留了龍泉與胡濟世。

    “龍賢弟,不若待莫姑娘恢復幾日箭傷便返回玉門關解毒吧,程賢弟不甚放心,且於這玉柳關相較,玉門關便是更便利一些的。”沒了旁人,胡濟世便不再拘束。

    龍泉看了看我,“好,濟世兄便請費心吧。”

    胡濟世一笑,“爲得弟妹,便是應該的,哈哈。”微頓了一下,“便是需令弟妹歇息吧,你與我去尋些藥來。”

    “好。”龍泉應聲卻未起身,而是轉向我,“鳴兒,你且好生歇息,我便是去去就來。駝駝已安置妥了,你可安心。”

    我微微點點頭,確是過於虛弱了,便合了雙眼沉沉睡去。

    胡濟世與龍泉先後出了房門,方輕輕掩上,便見莫思已然更換了衣裳大步而來。拉過龍泉低聲開口,“你便是去忙軍務,這裏便交與我,我會守在門外,若是有事亦可知曉。”

    胡濟世並未多言,僅是笑着離開。龍泉心下雖是不甚喜,卻亦知曉他的關切之舉,便笑着開口,“有勞四哥了。”

    莫思微微有些窘態,卻聽得莫武聲音傳來,“四哥,原來你已經過來了。”莫武幾步到了門前,低聲道,“龍少將軍,我家姑娘可是歇了?”見得龍泉點頭,便亦是點點頭,“二哥傷了腿,三哥去爲姑娘煮粥了,大哥便是命我與四哥來守着姑娘,他自己照顧二哥。只是大哥命我與將軍說一聲,如今姑娘傷了,這近身侍候最好還是尋個穩妥的丫鬟或是婆子比較適宜,我等,呵呵,粗手笨腳且又多有不便。”

    莫思微微帶些質疑之情望了望莫武卻並未開口。

    龍泉一笑,“還是大哥思量周全,畢竟我與鳴兒尚未成婚,確是不便近身。那我這就去尋來,現下還是煩勞兩位兄長了。”

    “將軍不必客氣,本就是我等之過害姑娘受累。這屬下不甚盡責,將軍沒有責怪已是恩賜了。”莫武笑意濃濃,便是龍泉亦不好意思,便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待及見他下了樓去,莫武方啓開些許門縫,聽了聽我於內室並無呻吟而是氣息平緩,方關好了門,與莫思乾脆席地而坐於門前。

    “五弟,大哥何時差遣的?”莫思還是問出了聲。

    莫武白了他一眼,“四哥,你這心思還是收收吧,若是令龍泉不喜恐是於姑娘不好。”微微輕嘆了一聲,擡手置於其肩上,“弟弟知曉,你心裏放不下,二哥亦是如此。可,姑娘是什麼身份,咱們本就不該肖想的!方纔若不是我轉身未見得你便追尋出來,你這舉動必是令龍泉生疑了去。若是姑娘並未心悅龍泉,恐是你與二哥尚可多些時日表明心跡,然已是定局,何來自苦?聽弟弟一勸吧。”

    “我,”莫思被莫武說得無地自容,“我確是放心不下而已。”

    ……

    “濟世兄將我喚出來可是鳴兒的毒有何不妥?”龍泉追上胡濟世,便是將其拉至無人之處輕聲詢問。

    胡濟世環顧左右,見確是無人方開口,“既是你已窺察,我便不再相瞞。莫姑娘這毒甚爲奇怪,按理來說,這傳染之毒該是通過血脈方可爲之,卻未曾聽聞因着運功而受的。”

    “那可是無藥可解?”龍泉頓時大駭。

    胡濟世忙安撫,“莫急!方纔我雖未全然實言,卻亦非虛言。這毒確是可解的,只是有些麻煩。”

    龍泉皺眉,“解毒豈有容易的?”

    “哎,非是你所料想,罷了,我便直說吧。雖是未想通這毒是如何轉授的,卻是真真可解。方纔我已言明,下毒之人若是知曉莫姑娘爲女兒身,恐這毒便不易解了,恰是因此方有機可乘。只是無論如何解,便均爲寒涼之物,於身子有損,故而,故而……”胡濟世神色糾結地望着龍泉,似是不便開口。

    “哎呀,故而如何,你倒是說啊。”龍泉見他如此更是焦急,唯恐這毒會對我有何不利。

    胡濟世焦躁異常,龍泉卻又連問不止,惹得他一甩手,“你二人成親之後這頭一個孩子必不可生出,只得於發現有孕之後即刻打掉。”

    龍泉瞬間似被點穴一般驚呆於原地一動不動。

    胡濟世見他如此,無可奈何只得據實相告,“解毒之藥石皆爲至陰至寒之物,男子本爲陽勝,服食雖亦是有損,卻不及女子般嚴重。只是此毒甚異,若爲男子所中,恐是即便解了也是身子虛虧,折壽是必然的。恰是爲女子,雖可受,卻是會因寒涼入體至不易受孕,且因得至寒之物必會積於子宮,故而於頭個胎兒不利,這孩子確是保不住的,即便勉強生出來恐亦是會令身子羸弱不堪,不若早早打了再思日後。”

    “嘡啷”一聲脆響驚擾了正在低語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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