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轉世輪迴之大漠鳴沙 >第220章 宮宴(下)
    衆臣集聚於太液池一側的承恩殿內,三五圍坐一處閒談高論。上官清流進門微尋掃一週,便是往了東南角落的一張由數名年輕武將彙集的案几而去。

    幾名年輕小將正低聲不知所論何事,偶聞幾聲壓抑笑聲傳出。正對殿門之人餘光瞥見有人近前,忙以手肘觸碰身側之人,遂以眼色示意。後者側目一觀,神色茫然,便是探身案几又進幾分招呼同處幾人,便是衆人皆尋向來人之向。

    龍泉本是背向殿門,聞言亦是轉頭,而後忙起身,順勢將旁人亦是喚起,待來人近至身前,淺笑拱手施禮,“上官大人。”

    餘者聞言方知來者何人,皆是敬畏施禮出聲相謂。

    上官清流面色肅整,微擡了擡手,“各位將軍有禮。龍少將軍,不知可否閒話幾句?”

    周遭一衆人等聞之皆是含笑告辭離去,便是僅餘了他二人立於案几一側。

    “不知上官大人有何指教。”

    “龍少將軍,坐。”上官清流一身墨黑銀線朝服,官態十足,穩穩端坐於案几一側軟榻之上,舒展右臂廣袖,靠於憑几甚顯威嚴。

    龍泉待他落座方屈膝跪坐於其下手處,禮數週全、恪守本分。

    上官清流左手執起茶盞,靠近口邊吹動茶水,微動雙脣僅以他兩人可聞之聲道,“鳴兒該是告知與你,明日我便是要啓程赴樓蘭出使,你可有何事囑託?”

    龍泉未曾想他竟是道出此事,錯愕片刻忙佯裝爲其添茶方應之,“有勞大人費心,若是得便,可否察查鳴兒中毒一事?”雖是知曉他必會察查,卻是龍泉乃是我夫君,若是待上官清流先言說此事自是不妥。

    上官清流斜睨於他,冷聲一哼,“自是當然。”

    “那便多謝!”

    “鳴兒如吾親妹,何需你來道謝。”

    龍泉並未氣惱,反是誠心一笑,“舅兄勞累了。”

    聞他之語,上官清流不禁失笑,“你龍家之事我不便多問,卻是不得趁我不在之際令鳴兒爲難,否則......”

    “舅兄安心便是。鳴兒乃是吾妻,龍泉自是不得令其委屈。”

    上官清流緊盯龍泉,稍許方移開眼眸不復開言。

    “衆位大人可曾聽聞那新進歸京的龍家少將軍被齊家所傷?”

    “啊?不是那龍嘯林一直稱其欲與齊譽大人家結親嗎?”

    “誰知道啊!雖是龍少將軍隨着周老將軍,哦,不不,現下已是國公爺了。卻是那齊大人現下亦是實權在手,怎會瞧得上那等親家?”

    “唉,卞大人當知,雖是那龍嘯林爲人,呃,畢竟龍泉未及弱冠便已封爲五品,前程可期啊。”

    “如趙大人之言,豈非那位上官大人更是爲婿的極佳人選?”

    “哈哈哈!還是唐大人高見!”

    “只是恐那齊家攀不上呢!如上官大人如此年輕有爲、俊逸才豐又甚得聖意之人,便是三公之家皆恐是有意呢,他齊譽區區三品,若是兩三載後上官大人再進,難不成於朝堂之上便是岳丈大人需給自家女婿行禮參拜?”

    “哈哈哈。”

    “舅兄,這上官大人怎與泉兒如此親厚?”龍嘯林見上官清流與龍泉同幾飲茶,雖並無嬉笑,卻似是極爲融洽,不覺臉上便浮起得意之情。

    周老將軍聞他之言微擡眸望了望,見得並未劍拔弩張方稍稍安心些,轉目瞥得龍嘯林那副儀態,不覺微微蹙了蹙眉。“妹婿,如今你賦閒數載,泉兒可得聖上封賞,必是更需謹言慎行、事事謙恭。無論與同僚亦或是後宅,皆需如此方可令得泉兒更得聖心纔好。”

    “是是是,舅兄所言嘯林必是謹記。”龍嘯林忙收斂身姿恭順相應,“只是舅兄,如舅兄之歲尚可赴邊關,嘯林得先皇與當今厚待養傷已是無礙,不知可否上奏聖聽再度領兵?”

    周老將軍心中真真無奈至極,“難不成你不知自身所能?若是領兵豈非一將無能禍及三軍?若非因得你祖上之功,聖上豈會容你如此肆意?”自然,這話必是說不得的,即便是亦是不可講與他聽,一則他定是聽不進的,二來便是如此只得令其愈發自負不得省自身之過罷了。故而含笑道,“聖上必是體諒龍家爲保大漢疆土後嗣稀缺方如此,呵呵,妹婿難得可以享天年,不若待泉兒成親之後含飴弄孫豈非美事?”心下卻是思量龍泉那諫言,必是需得好生察查曾氏,可是使得何種手段令得龍嘯林愈發自傲不琚。

    龍嘯林再度展開笑顏,“舅兄說得是!該是享享清福了。只是勞累舅兄仍需奔波。”

    此時已界申時三刻,大漢天子正由伍大人隨着落轎輦於殿門之外,滿含笑意邁步而入。

    “參見聖上。”衆朝臣忙起身跪拜。

    “衆卿家免禮平身吧。”

    “謝皇上。”

    天子於文王身前站定,“未曾想文王亦是冒雪前來,朕心甚慰啊。近日可還好?”

    “咳咳咳,回皇上,微臣,咳咳咳,咳咳咳,微臣久病,勞皇上掛,咳咳咳,掛懷了。”

    皇帝微微蹙眉,“怎仍是不見好轉,來人,去太醫院看看何人值守,喚來再與文王一診。”

    “喏。”伍大人忙應下,微側身叮囑一名小內侍離去。

    “皇兄,三哥這身子一向如此,皇兄勿要過於擔憂纔是。”煜王施了施禮。

    “煜王此言差矣,爾等皆爲我劉家血脈,朕自是需得看顧纔是。”原來這京中幾位王爺並非皇帝至親手足,而是堂兄弟。自然,即便一奶同胞恐亦是心中各有揣度,何論這叔伯之子。若非爲得牽制其父兄不敢造次,便是這王爺之位必是不得封誥的。

    皇帝雖是面上含笑,然那笑意皆是不達眼底的。

    煜王即刻笑應,“皇兄福澤天下,我等臣子自是感愧至極。若得可爲皇兄分憂一二之事,誠願肝腦塗地!”

    皇帝聞他此言甚是滿意,擡手拍了拍其肩頭,“好啊!煜王如此便是朕心大安啊,哈哈哈。”

    衆臣子皆是微笑頷首,餘光皆瞥向閒王,卻見得閒王一副誠惶誠恐之態,並無半分欲要插言之意。

    待皇帝坐穩後,伍大人即刻宣旨開宴,宮人們便是各司其職,捧酒端菜魚貫而入,舞姬亦是隨着樂師音起翩然擺動長袖,須臾便是一派歌舞昇平、觥籌交錯光景。

    煜王似是極爲欣喜之狀,接連飲下數盞佳釀竟仍是未將手空下。伍大人見而無視,僅是含笑爲皇帝添着菜餚。

    及半個時辰左右,一名侍衛自門處大步走近天子身側,於其耳際低語數聲,便是見得皇帝臉色漸暗,衆臣子自是皆停杯止箸靜默下來,伍大人則是示意樂師棄奏,舞姬們恭謹退去。

    “可是有何事令得皇上不悅?”三公之首、兩朝老臣翟(注:音di,二聲)相國輕聲相詢。

    皇帝微微緩了緩雙眉,“並無大事,僅是那樓蘭送往匈奴的糧草似是較之前呈報之數又添了不少。”

    “這個樓蘭國主,真真枉費皇上厚待!”

    “該是出兵將其亡了!”

    “如此小國竟是媚獻匈奴,實在可惡!”

    一時之間大殿之內皆是聲討之聲。

    皇帝嘆了口氣,“朕本是待新春過後再遣使臣往樓蘭一訪,現下看來該是即刻便該動身才是。”

    衆臣子聽皇帝此言一出皆是頷首,卻並無人應聲。

    “不知哪位愛卿願往之啊?”天子淺笑環視殿內,見得衆臣或交頭接耳、或垂目不知所思、或四下察看旁人如何,一時竟是冷了場面。

    “皇兄,”正值皇帝欲再度開口之際,煜王微晃了晃起身施禮,“王弟本該爲皇兄分憂,卻是臣弟自知性子甚爲魯莽,若是旁的事也就罷了,這出使異邦,即便隻字片語不慎恐將兩國陷於戰火之中,故而,臣弟便暫且妄負了皇兄所期。”

    本是衆人皆以爲煜王必定是請命方出聲,卻不想竟是直接推脫了。

    “咳咳咳,咳咳咳,九弟真是,咳咳咳,太過直白了些,咳咳咳,還請皇上寬宥其無心之失。咳咳咳,咳咳咳。”文王扶着侍從的手,勉強高聲一句。

    “文王勿需如此,煜王的性子,難得自薦其不足,朕豈會怪罪。”皇帝笑着啓脣,眸光經伍大人身前掠過,落至文王與煜王之處。

    翟相國緩緩起身,“皇上,請皇上允老臣一去。”

    “相國可去定是朕最爲安心的。”皇帝似極爲滿意,笑意較之初始至現下再無這般濃重了。

    周老將軍跟着起身道,“回聖上,翟相國確是不二人選,只是這新春將至,朝中諸事繁雜,加之現下三九極寒之際,臣恐相國年事已高不宜遠行,還請聖上另選賢臣爲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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