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一間屋舍前的階梯上,同樣一名黑衣遮面人覆手立於其上。
院中的人即刻上前將麻袋口扯開,一個披頭散髮、口中塞着髒布、雙手被縛、身着道袍的瘦弱中年男子便露了出來。
見得眼前景象,那人一雙細小的鼠目泛着精光四下亂瞟,口中仍舊發出“嗚嗚”之聲。
階梯上之人一個示意,位於男子身側的黑衣人便是狠狠踹了他一腳,“止聲。”
男子被踢中小腿,方立起的身子一個趔趄就又復跌跪於地,卻是再不敢自咽喉發出任何聲響了,唯剩下膝蓋重重磕於被凍得僵硬地上所發出的“嘭嘭”聲。
階梯上的男子一聲冷哼,“想要活命就放警醒些,只管答話便是,若要尋思呼救,呵呵,即刻令爾身首異處!可懂了?”
男子跪伏於地,雙手因得仍舊被縛於身前勉強撐住身子不致以頭搶地,聞得此言忙不迭點頭以應,唯恐再遭了踢打。
得了示意,身側之人將其口中之物一把扯出,萬分嫌棄地隨手甩於一旁。
男子大口喘息幾下,壓低聲音哀求道,“壯士饒命!小的不曾冒犯過壯士吧?這……”
“哪來的多話!”身側之人又是一腳。
此番男子再不敢多言了。
階梯上之人見狀無比鄙夷,“聽聞你乃是得道之人?尚有些本事?”
男子聞言即刻諂媚一笑,“不敢不敢,雕蟲小技爾。”
“那齊家僱了你乃是爲何?”
男子眸光一轉,“齊家?小的不知啊?”見問話之人似是面色不悅,忙道,“近日確是有位婦人出錢請小的爲其施法,卻是並不得其姓名。”
“那你便講清,她請你施了何法?”
“她自稱乃是因得一名青樓伶妓糾纏其相公,使得其家中不寧,故而方願出些供奉以求家宅和睦。”
“嗬!”院中幾人皆是不齒之態,“你如何做的法?有何收效?”
“小的令其取了其相公常日傍身之物與我,現下該是其相公甚爲厭棄那伶妓了。”
“如此說來你這道行不淺啊。”
“嘿嘿,尚可,尚可。”
“你可還會些旁的本事?”
“不知壯士所問爲何?小的師承崑崙,若是……”男子已是不自知的得意起來。
階上之人不禁再度冷哼出聲,“師承崑崙?嗬,趙家小七,當真以爲我等不識你身世?”
男子瞬時瞪圓鼠目,滿是不可置信之態,擡手指了指,已再不得方纔肆意妄爲之狀,“你,你們,你們怎會……”
“休得多廢話,便是直言你那使人聽命的本事乃是何樣的?”微一嗤笑,“奉勸閣下最好據實以告,否則……呵呵。”
男子見周遭幾人竟是將那明晃晃的大刀輪了輪,即刻癱軟,“我說我說,非是旁的,不過皆是巫邪之術爾。小的外祖家祖上曾偶然施救過一名異邦巫醫,爲得答謝,那人便是留下一卷邪祟之術。然外家祖上並無通曉文墨之人,便是僅作家中唯一醫典古籍收藏。小的自幼識過些字,卻是生性憊懶不願勞作,外祖見我這般便是疼惜我孃親那唯一女兒,方將那藏卷予我,爲得不過欲要令我可以此略通些醫術,卻並不知藏卷乃是所書爲何。故而小的便是習了些許可看懂的騙些錢財罷了。”
“那藏卷現下何處?”階上之人身後便是一間房舍,竟是自其中傳出一道女聲。
男子一怔,似是受了驚嚇,卻是那不斷滾動的眸子泄了天機。
立於階上之人自是見了,徐徐邁步便是踱至男子身前,俯身湊上前,幾近貼着他的麪皮,冷笑啓脣,“你要錢還是,命呢?”
“命,要命!好漢饒命啊!”
“快說!”
“是,是,那藏卷,藏卷,小的將其匿在了一處墳場之內。”
“嗬,你倒是會藏。”正面男子之人緩緩起身,朝向另幾人開口道,“你二人押着他前去取回。”那眼色,自是不言而喻。
男子身後兩人頷首應下,便是將男子如抓雞般一把提起轉身往院外走。
“莫大哥,我兄弟幾人便可了,何需你親自走這一趟。”馮祺帶着幾人正在京郊一處山坡挖土。
莫達立於他幾人一旁收拾着手中之物,他身側尚有口棺槨。
“妹妹有吩咐,自是需得我處置妥帖。”含笑應了聲,手裏卻未止下,將一塊木牌擦拭乾淨置於了棺槨之上,又是將包裹中的香燭、供品一一取出。
馮祺幾人已是停了手,近前掃了一眼便是哀嘆,“姑娘當真心善至極,竟是爲這敵手皆是這般周全,哎。”當目光觸及那棺槨之上的木牌時不禁一驚,“咦?怎是……”指着那棺槨詫異道,“竟是個女子?”
正是,這棺中欲要安葬之人便是羽默。那日我審得顧氏之後正是欲要相告莫達的,他已是慌慌張張至了我身前,“妹妹,那,那……”
“大哥,羽默乃是女子。”
莫達抹了把不知是因得驚詫還是疾步而至方滲出的汗,點頭應聲,“我與傅家主欲要爲其擦拭更換衣衫,方驚覺竟是……便忙來告知於你。”
我默然嘆息出聲,“那便依着未嫁女之式安葬吧。”
莫達收回思憶,苦笑,“恐是這姬伯所驅大多爲女子吧。”
“嗬,這一世當真稀奇。本以爲姑娘此生便已屬意外了,竟是不想這敵手竟亦是這般。”馮祺嘆道,轉而眸光一亮,“莫大哥,你說那姬伯可會亦是名女子?”
將羽默入土安葬好,幾人便是一併朝向城門而去,一名青年駕着來時盛裝棺槨的車駕,其餘人等則是無需隨行了,具是坐於其上。
“不行不行,且停一停。”未行了幾裏車上便是有一人捂着肚子喊道。
“你小子,怎了?”馮祺甚顯不耐。自是的,這天寒地凍,又是無篷車駕,亦是出府數個時辰,必是欲要儘快迴轉暖暖身子的。
“我,我,”那青年一邊躬身捂着肚子下車一邊極爲尷尬道,“我恐是受了涼,有些,有些……”
“嗯,”尚不及他言罷,便是一股臭氣使得衆人皆是掩住口鼻甚爲嫌棄之情。
馮祺側着頭甩手,“快去快去!真是的!”
那青年臉色愈發尷尬,卻忙着往路邊樹叢跑去。
衆人等了近三盞茶皆是不見其返回,莫達蹙眉,“誰去看看,怎是如此久?”
“莫大哥有所不知,那小子從來如此,哈哈哈。”旁邊幾人打趣。
“行了,去叫他一聲,免得咱們還要於此挨凍。”馮祺笑罵。
車駕最外側一人跳了下去,正朝着樹叢邁出了幾步,迎面便是見得那人急匆匆跑回來。
“回來了。你小子,真……”
“莫大哥、頭,快快快,救命!”那人見了衆人便是大喊,還回頭往身後回望一眼。
此時衆人才發現隨着他身後的尚有一名黑衣人緊緊追着。
車駕上所有人即刻起身,紛紛跳下來便迎上他。
青年身後的黑衣人自他大喊出聲方擡眸遠眺,見得一車駕皆是年輕男子便已止了腳步,似是盤算了一下人數,而後轉身往來處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