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轉世輪迴之大漠鳴沙 >第370章 乞兒侯德
    實則我並未開啓耳力,因此未曾聞得他等之語,卻是呆坐案几前愣愣盯着攤開的竹簡不知所思爲何。

    方纔過目疾覽我便是見了,那怨咒之術可成,除去需得以受控者貼身之物做法外,便是尚需其心內本就於厭棄之人生出了怨懟之情,否則必是不可得的。

    如此便是,龍泉心內於我早已有怨!我如何可不心寒?

    起身緩緩踱步邁出房門,霎時那冷冽寒風便將我衣襬吹起,髮絲亦是有些許凌亂。我望着院中僅餘枝條不辨品相的一株丈餘高花樹出神,憶起了大漠、小院、湖水、樓閣……一念間悲愴陡生,忍不住將手指含於口中打了聲響哨,久久不得迴應,我方記起,爲免得遭了猜忌,我將駝駝留於了山中大宅之內,並不曾入京,現下竟是連個可吐露心聲之人皆無了,一時倍加失魂落魄。

    “姐姐?”想來該是聞得我口哨之聲,小謹自院門處探出半個頭,夾着疑惑不解及不敢冒然攪擾之情望着我,那聲輕喚更是糯糯的。

    我忙掩下眼底那抹失落,強扯脣角朝他莞爾一笑,更是擡手招了招將他喚進來,“這兩日也不曾詳詢,你等可受了驚嚇?那毒煙皆是盡除了嗎?尚有不適否?”

    小謹含笑趕忙搖頭,“早已無礙了。且是,我等幼時便是被大哥教導必不得膽怯的,故而姐姐安心。”

    “幼時?呵呵,你以爲現下便已是長大了?”我不禁忍俊。

    小謹嘟起嘴,“較之德哥哥那幾名幼弟自是大的。”見我滿臉疑惑不解,忙釋道,“就是侯德哥哥啊,良哥哥將他等帶回便被達哥哥安置於前院了,故而姐姐尚不盡知。”

    我恍然,竟是將此事忘了個乾淨。“他等人數幾何?因何不與你等同住後院?”

    小謹眨了眨雙眼,似是極爲困惑,“他等皆爲外男,自是該留宿外院啊。何論即便乃是姐姐相救、相助的,卻並不知悉根底,定然不得相近的,若是與姐姐不利如何了得。”

    聽着小謹之語我哭笑不得,擡手輕輕揪了揪他的髮髻,“皆是一羣孩童,誰人教你這般謹慎的?難不成你這名字便是如此得來的?”

    “哎呀,姐姐,小謹如今已過了總角了,休得還當我是小孩子。”口氣不小卻終是孩童心性,轉而便是笑着開口道,“不過論起名字,德哥哥確是較之我等皆有才學,給一衆幼弟取的名字甚是好聽呢。”而後便是掰着手指數道,“仕林、敬儒、崇文、尚武……嗯,哦,還有逸軒。如何?”

    我不住頷首,“確是不俗。”

    “自是!較之姐姐爲達哥哥幾人取的名字不知好上多少呢。”

    “呃……”好吧,我亦是自愧不如。

    正是說着,便見莫良領了侯德邁步入了院子。

    “妹妹,大哥方纔說這兩日你尚不曾見過侯德幾人呢,我覺着似是今日尚且無事,便將他領來了。”莫良面上含笑,實則心內暗暗窺探我臉色,只因方纔乃是梁青去尋他,令他將侯德帶過來與我一見,以舒緩我心內不悅之情。而更是他亦聽得我於院中打響口哨之聲,料定必是我復又暢然不得將心事於他等傾訴,又是駝駝未於我身前方加快了腳步。

    侯德幾步近前,一禮至地,“侯德見過莫姐姐,多謝姐姐避險之恩。”

    我忙擡手扶起他,“切莫這般,若非我一時不察,險些將你等困於危難之地,幸得無礙。”誠然,當時北城衆人得信撤去時,幸得匆匆,而我又是即刻令莫良將他等接回,否則恐是待蕊統領反應回神細細察查便會發覺端倪,不過皆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孩童,且是尚有方纔懂事的,其後果不堪設想。

    “我等命同草芥,若非姐姐善心,恐是早已不知如何了。”

    “侯德,”我正色,“無人命如草芥,皆是等同的。”

    侯德一怔,擡眸於我正是直視於他且是極爲認真之態微愣,片刻後方出聲道,“姐姐具是不得我等底細,於旁人不過市井乞兒,何需這般珍視?”

    那試探之意甚重,我不禁心內有些疼惜,又正了正面色,鄭重其事應道,“旁人如何何需介懷?我莫鳴從不曾輕賤任何人,便是那可棄暗投明、不妄殺無辜的匈奴兵卒皆是如此,遑論你等。卻,侯德,今日我便是正告於你:不得自輕自賤、不得以貌取人、不得以身份待人,可知?可能做到?”

    此番不僅是侯德,連同他身側的小謹皆是微怔,唯莫良望着我滿是笑意。

    “恐你二人不知,”莫良終是忍不住開口,“大哥與我及三位義弟皆曾是樓蘭之人,且是爲虎作倀、助紂爲虐的惡人,若非妹妹不棄,早已葬身荒野、屍骨無存了。她從不曾介懷,更是誠心相待,不僅認作其義兄,更是將自身之能傾囊相授,從不藏私。”

    侯德似是極爲震驚,愣怔了幾息便是直直跪伏於地,“姐姐!”微頓了頓,“求姐姐收留!”

    我自他眸光之中讀出了那隱晦之意,揣度定是有不願旁人知悉之事,便是將其扶起,緩聲道,“院中冷寒,隨我回房中慢慢道來吧。”轉身之際給了莫良一記眼神,他便是瞭然示意小謹一併離去了。

    回至我臥房首層,我令他於我對向而坐,卻是他見我落座後復又雙膝跪地,聲色具是哽咽道,“侯德再拜姐姐。我侯家乃是原長平烈侯門客,因得……因得侯府遭難,故而我等家族具是盡遭滅門。若非長姐以死纏住那追尋我而來的官差,恐是我早已殞命。嗚嗚嗚。”言至此處便是泣不成聲。

    我靜靜傾聽,一時默然,於他所遭所遇我一概不知,非是旁的,僅是我這前十數載皆是於大漠之中,於這天下及大漢知之甚少,除去小院那些藏卷所書,於旁的世間之事具是毫無所知的。故而並不明瞭他所言皆是何時、何人、何故,然見他這般僅得安慰,“那於你一處那些乞兒?”

    侯德拭了拭眼角,“有些乃是世交家中幼弟,有些乃是因得侯府及我幾家遭難被殃及的無辜遺孤,我豈可獨自苟活將其等捨棄,便是皆聚於一處以兄弟相謂了。”

    “侯德,你如今年歲幾何?”望着那般稚嫩卻是如此大義、穩重的孩童,我怎會不憐?

    他仍抽泣着,“如今已過新歲,待及明年此時便該志學了。”

    我一怔,方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經了家族衰變竟是尚可這般堅毅擔起如此照料幼小重責,該是受了何等育養教化啊。

    “侯德,不瞞你,我生於荒漠,此生這十數載皆是未於世事有何過多相交的,故而,你所言之事我毫不知情。然如今既是這般緣分使得你我相遇,無論你乃是爲得尋一方屋檐棲身,還是爲得一衆幼弟可不至受凍捱餓,皆是其心甚善之人。”見他已是收了淚痕直視於我,繼而道,“卻是你亦該知,我這府中並不祥寧,而你等具是無干之人,我斷不願再因我致使你等受累,非是不願收留,卻是我該尋個更佳之處穩妥處置,你可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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