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錫城覺得目前最快的方法就是找姜婉眉女士幫忙,看能不能確定一下到底是哪一家的手藝。

    畢竟,靠巡捕房的這羣人去找,效率不高,還容易打草驚蛇。

    也不知道蔣錫城是怎麼和柯岸交流的,等到兩人離開巡捕房的時候,蔣錫城帶上了柯岸,以及從醫院帶到巡捕房的、醫院裏的那個姑娘穿的那一身衣服和頭上的髮飾。

    惜月熬了個大夜,又在巡捕房耗了一早上,已經是精疲力盡,乾脆在巡捕房借了個電話,往醫院打了電話請了假,然後和要回眉山公館找姜女士的蔣錫城一起,搭了柯岸的順風車回了家。

    前不前後不後的時間,惜月心裏估摸着姜女士就不在家。

    果不其然,到家了之後一問陳媽,去巡鋪子去了。

    蔣老爺倒是在,只不過忙着看年一過完就走了的蔣少盡寄回來的厚厚的家書,人在書房,也就沒有去打擾她。

    “你讓陳媽給鋪子那邊打個電話,不然我媽她得下午飯時候纔回來。”

    惜月困的睜不開眼睛,靠在沙發上都快睡着了,也不忘提醒兩人給提了個醒,讓他們給姜女士去個電話。

    “你上去睡會兒吧,熬了個大夜,歪在這兒也休息不好。”蔣錫城自是要去麻煩陳媽,但轉頭一看惜月這蔫不拉幾的樣子,拽起她的胳膊便開始叫人:“耿媽,耿媽,你家心肝困的自己上不了樓了。”

    耿媽是惜月三歲開始跟在身邊照顧的,情分不一樣。聽見動靜,跑的飛快的從後院那邊過來,結過迷迷瞪瞪的惜月,就往樓上送:“哎呦,我的小姐啊,怎麼困成這樣,擡腳,咱們去樓上再睡。”

    留下蔣錫城和柯岸兩人在客廳裏對望,對望兩眼之後,蔣錫城便去找陳媽聯繫聯繫姜婉眉女士了。

    也是他們運氣好,陳媽打了三個電話就聯繫上了人,姜女士一聽巡捕房找她幫忙,十分速度的就回來了。

    只不過,這時的惜月已經被耿媽全方位輔助着刷完牙、洗完臉、換好衣服,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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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女士回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畢竟她手頭的鋪子多,而且距離眉山公館這邊都不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回來,已經算是快了。

    “眉姑太太,沒想到要麻煩的是您。”柯岸看見姜婉眉本人才發現原來是熟人。

    姜婉眉是姜彪的乾妹子,但在外人看來,都以爲兩人是親兄妹。

    姜彪作爲合幫的五爺,柯岸作爲合幫老大哥的外孫子,兩邊自然很熟。加上姜婉眉做的是服務於女人的化妝品生意,柯岸的媽又是個愛美的,自然就更熟了。

    只不過他一直按照合幫那邊的輩分叫姜婉眉眉姑太太,因爲知道來往的人家裏都是摸清了的,也就沒有關注過這位眉姑太太家中的情況。

    “小岸啊!”姜女士笑成一朵花:“原來是你找我幫忙,早知道是你,我就從鋪子裏把那套要送去給你媽的面脂帶回來,讓你順便帶回去了。這是有什麼事啊?你儘管問,我知無不言。”

    這麼一展開,話題就好切入了。

    兩人小心翼翼的將包好的衣裙和首飾從袋子裏拿出來,鋪在了客廳的茶几上。

    蔣錫城:“眉姨,這是我們巡捕房那邊的新案子的證物之一,我們巡捕房那邊都是些大老爺們兒,對衣服料子、做工什麼的都不太瞭解,堂而皇之的上街去商鋪裏找着問,一來是大海撈針,二來怕打草驚蛇。惜月看了這個,只說上衣的料子是杭綢,別的看不出來。她說您是行家,我們這不就來麻煩您了嘛。”

    蔣錫城一向說話好聽,姜女士點了點頭,不過卻沒有馬上看,而是巧妙的抓住了一個點:“這東西是從巡捕房拿過來的吧?惜月不是在醫院嗎?怎麼去了巡捕房?”

    見姜女士開始擔心惜月,蔣錫城連忙道:“昨晚她救了一個傷者,剛好和新案子有關聯,早上去巡捕房錄口供,現在在樓上睡覺呢。”

    “哦,這樣啊。”姜女士不由的把聲音放低了些,然後低頭看起東西來。

    上衣是淺藍色的,杭綢面料,一整枝梅花爲刺繡的主體,袖口寬滾邊,是打籽繡的花卉牡丹,粉綠色的撞色也有別樣的美麗。雲肩是直接縫在衣服上,上面繡有精緻的人物。針腳細膩,是蘇繡技法。

    下裙是馬面百褶魚鱗裙,裙子上有吉祥如意的花紋,看上去很像刺繡上去的,但仔細一看卻不是,這整條裙子都用的是緙絲技法。

    至於兩人帶來的首飾,點翠簪子不是便宜貨,珍珠偏鳳更是顆顆珠子滾圓的上等珍珠。

    柯岸見姜婉眉看了許久,有些猶豫的樣子,便問到:“眉姑太太,您能看出來是哪家的嗎?”

    姜女士從茶几上的一堆東西上移開眼睛,先是指了指點翠簪子和珍珠偏鳳:“這兩個看不出來,像是老物件,估計你們也不好追查。”

    然後才指了指那件衣服和裙子,說:“這兩個我大概有個猜測。杭綢雖然常見,但是上海能有蘇繡技法這麼好的繡孃的製衣鋪子,以及能做這種緙絲的馬面魚鱗百褶裙的,估計只有錦繡莊。”

    “錦繡莊?”柯岸疑惑:“哪個錦繡莊?”

    姜女士看了他一眼:“這上海灘能有幾個富貴無比的錦繡莊?白家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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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月醒來的時候,家裏的晚飯都喫過了。

    姜女士在蔣錫城那兒得知寶貝女兒昨晚通宵的做手術,通宵完之後就去巡捕房錄口供,折騰了一晚上加一早上,那可心疼壞了,連忙囑咐家裏的傭人,不用去叫大小姐起牀,讓她睡到自然醒。

    至於喫的嘛,雞湯在爐子上煨着,麪條在案板上蓋着,小菜材料備齊着,醬菜在缸裏備着,只等惜月起牀之後動手,保證能喫上一頓新鮮的、熱騰騰的雞湯麪。

    “小五,你能查到昨天晚上那個女子是誰,從哪兒來嗎?”

    睡飽了之後的惜月腦袋都清醒了,直接呼喚出小五想要查一查。

    畢竟昨天給那姑娘做手術留下太深的映像,那樣子的傷,以及那樣子的改造,絕對不會是普通的情況。

    惜月預感很強,這件事背後的黑暗堪比藤田惠美的蝴蝶計劃。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誰幹的。

    小五倒是回答的乾脆:“這個系統無法判定,我這邊只能搜索,無法識別。”

    惜月是真不知道小五的功能裏面沒有識別,這下子想查也查不了了。

    小五看着惜月臉上露出的可惜的表情,猶豫着說:“那個,其實你可以跟着巡捕房的方向來,比如從他們已經知道的信息入手。”

    “他們知道的信息?”惜月問:“我媽把衣服的來源看出來了?”

    如果小五有實體,那麼它現在就是在點頭的狀態。

    “對啊,而且基本正確了。”

    惜月問:“哪兒?”

    小五沒有一點點猶豫的就回答了她:“錦繡莊。”

    得到關鍵詞,惜月馬上就開始了搜索:“小五,請幫我搜索錦繡莊!”

    “好的,收到!”

    小五很快就把結果給了惜月:

    “錦繡莊,白家的生意,當前老闆白綺紅,掌權人姜覺新。錦繡莊是當前上海灘最大的繡莊,擁有蘇州繡娘五十個,主攻蘇繡。壟斷了上海二分之一的製衣生意。目前上海近四分之三的花月場所的製衣生意,都被錦繡莊包攬着。”

    “白綺紅,姜覺新?”小五所查出來的資料倒是讓惜月喫驚了:“這兩人你也給我查查。”

    “好的。”小五收到指令,一次性將材料調了出來:“白綺紅,女,白家主人,名下有白記錦繡莊、白記百貨樓、大煙鋪子三所,煙霞樓一所,以及另外產業若干。姜覺新,原名蔣少止,原配妻子何寶珠,已和離;另有妻子輝發那拉·圖蘭,育有一子蔣從新;現任妻子白綺紅,形婚。白家真正的掌權人。原爲紅方積極分子,後轉入軍方,現爲76號特別行動處潛伏人員,代號,竹一。”

    “76號?”惜月一下子愣住了:“那不是漢奸呆的地方嗎?”

    “額,是的。”

    “去他大爺的。”惜月一下子火氣上來了:“什麼爲革命事,不僅是個懦夫,還是個漢奸!小五,今晚咱們先夜探錦繡樓拍賬本,再夜探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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