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鈞不同，他是從扶風乞討到許都的，一路上見慣了百姓的流離和世家的奢侈，對荀彧這種人骨子裏就帶着一種仇視。
現在，他們竟想用文道傳承，滿身銅臭來譴責自己，從而獲得廉價紙張。
你們已經很有錢了，還惦記我們窮人手裏的東西，良心不會痛嗎？
荀彧越是這樣越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說破大天我也不給，老子也是黑袍軍出身，豈能被你們幾句話忽悠，大不了毀了造紙祕方，大家都別玩。
荀彧看着老僧入定一般，不管他說什麼都沉默以對的馬鈞徹底沒了脾氣，揮手道：“滾。”
馬鈞乾脆利索的退了出去，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陳紀荀彧面面相覷。
馬鈞都這麼難應對，找曹昂更沒戲。
“我去找主公。”荀彧一跺腳，將陳家三人晾在大廳，走了。
後院！
曹安民笑吟吟的攔住荀彧道：“荀令君，主公這會不方便會客，請待會再來。”
荀彧：“……”
這屆年輕人是怎麼了，一個個都這麼不給面子。
該死的曹安民又給主公找女人，宛城回來怎麼就沒長記性呢？
他拉過曹安民的凳子往上一坐，說道：“我等。”
等了足足一個時辰，曹操才紅光滿面的從房裏出來，荀彧急忙迎上去將事情說了一遍，道：“陳鴻臚還在大廳等着呢，主公你看？”
曹操思忖片刻說道：“要不我們收拾一下回許都吧。”
荀彧：“……”
這是要逃啊！
“主公，紙的事關乎太大，可不能任由大公子胡來，按他這麼個賣法，兗徐兩州的世家非跟咱們離心離德不可。”
曹操糾結起來，錢他想要，世家的支持他也想要，不過，這好像是個選擇題：“走，去見見陳鴻臚。”
與陳紀在大廳密談了近一個時辰，曹操執拗不過，只好派人再去尋找馬鈞。
結果沒找到，人早跑了。
又命錦衣衛去找，耗到晚上卻等來一句沒找到。
這就敷衍的比較明顯了。
陳紀與荀彧氣的臉色鐵青，曹操心中暗爽，卻佯裝大怒，將毛八年罵了個狗血淋頭。
被一羣年輕人戲弄了一整天，陳紀牛脾氣一上來索性賴在刺史府不走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就不信馬鈞不回來，不信曹昂躲在房間一輩子不出來。
來啊，老夫跟你們耗上了。
對此，曹操也沒好辦法，只得命令廚房八大金剛準備飯菜，設宴款待陳家父子。
八大金剛的廚藝已經盡得曹昂真傳，做的飯菜那叫一個色香味俱全，曹操荀彧幾人連續吃了幾天還不覺得什麼，陳家父子卻是第一次享受，佳餚入口，差點連舌頭都吞了下去。
……
曹昂將自己鎖在房裏一關就是七天。
這七天曹操同樣沒有閒着，除了與杜氏苟且之外，他還分別接見了楊修，司馬懿，徐邈，胡質，禰衡，魯肅，龐統，趙雲等曹昂的心腹。
至於張遼高順等呂布舊部就沒必要了，打了這麼多年誰不瞭解誰啊。
交談過後他驚愕的發現，這羣人除了禰衡有點拖後腿之外，剩下的任何一個都有經天緯地之才，更別說馬鈞那個懷胎。
再加上黃忠魏延以及呂布舊部，這個陣容已經不比他手下的謀士團差了。
從宛城回來才幾天，這個逆子崛起的速度也太讓人咋舌了吧。
調查清楚後曹操沉默了，一方面對兒子的成長感到欣慰，一方面又爲兒子不再需要自己而感到失落，心情那叫一個複雜。
這些想法沒法跟荀彧郭嘉他們說，他只好將杜氏當做傾訴對象。
刺史府的後院的涼亭中，杜氏坐在曹操的腿上，摟着他的脖子安慰道：“雛鷹長大了總要自己飛翔的，司空何不給他放開手腳讓他歷練一番呢，就算捅出什麼簍子，不也有您在後面把關嗎？”
曹操溺愛的伸手颳了刮他的鼻子，笑道：“就你聰明。”
杜氏白了他一眼，順勢靠上了他的肩膀，與他來了個四目相望，曹操心頭一熱，低頭正要吻向她性感的紅脣，餘光突然瞥到一個人影，心中一驚猛的擡頭，就見曹昂站在湖心亭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臉尷尬。
曹操同樣尷尬，被兒子看見這一幕，真特麼尷尬，至於杜氏，早就羞的將頭埋進了胸口。
曹操扳着臉罵道：“你還捨得出來，我還以爲你要死在房裏呢。”
曹昂走上前，將一本巴掌厚的冊子遞給曹操道：“這是我做的徐州未來五年發展規劃，你先看看，行的話我就這麼辦了。”
曹操接過翻開，看了半天才說：“你這怎麼是橫着看的。”
用慣了竹簡和娟帛，突然接觸紙寫的奏摺還真有些不適應。
還有，竹簡上一般都是豎着寫，突然來個橫的他一時竟沒看懂。
曹昂欠揍的說：“不橫着寫怎麼顯示出你兒子的與衆不同？”
杜氏噗嗤一聲被逗笑了。
曹操對兒子的古怪行爲已經有了免疫力，臉色平靜的說道：“是挺與衆不同的，第一張就發現了十幾個錯別字，我花了那麼多錢給你請私塾請教習，你就給我學了個這？”
曹昂：“……”
天可憐見，大漢用的還是秦小篆和隸書，那玩意對他來說跟天書沒什麼區別，能看懂就不錯了。
“爹，你慢慢看，我還有事先走了。”曹昂臊的滿臉通紅，不等曹操回覆便逃也似的跑了。
杜氏這才擡起頭，跟曹操一起觀看起這本另類奏書來。
曹操起初只是當雜書看，越翻越是凝重，最後更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偏偏杜氏還來添油加醋：“大公子這份計劃前無古人啊，若真能實現……”
“你先忙。”曹操推開杜氏，拿着奏摺直奔荀彧房中。
荀彧和郭嘉劉曄幾人正坐在一起閒聊，見曹操氣喘吁吁的跑來，同時起身拜見，然後問道：“主公這是？”
曹操將奏書遞給他們說：“子脩送來的，你們先看看。”
三人接過，湊到一起翻看，越看越是彆扭，字跡潦草就算了，還錯別字滿篇。
這樣的字簡直白瞎了這麼好的紙。
錯別字滿篇也就算了，有的地方還畫了兩個叉叉兩個圈圈，鬼知道這個叉叉圈圈是什麼意思。
看完之後郭嘉一臉牙疼的說道：“主公，計劃是個好計劃，可有的地方看不太懂啊，槓桿，整合資源，營銷，代理，外包，監理，這都什麼意思啊？”
曹操無奈的說：“走吧，去找子脩問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