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敢說這話，那肯定是有想法啊。
曹操心頭一喜，拉着他找了塊土疙瘩坐下笑道：“詳細說說。”
郭嘉捋須笑道：“秦失其鹿，天下逐之，大漢自高祖定鼎至今已有四百年，季有春夏秋冬，人有生老病死，朝代也一樣，建國，鼎盛，衰弱，消亡，這是一個逃不開的輪迴。”
“大漢四百年國運氣術已盡，人人都想取而代之，袁術這麼做了，失敗了，劉備也想這麼做，他若失敗，江南四分五裂，我們正好趁機奪之，他若成功，那不就是給其他諸侯指明瞭道路嗎？”
“主公，您如今佔據冀幽青並兗豫徐七州之地以及草原和遼東，北方強敵盡去，對那個位置難道就真沒點想法？”
曹操：“……”
這話問的，讓人怎麼回答嘛。
說沒有，太虛僞。
可說有，我畢竟是漢臣，大逆不道的話怎麼能直接宣之於口呢？
曹操顧左右而言他的問道：“袁紹公然上書，看來劉備稱帝這事是板上釘釘了，而且登基在即，我們就算現在趕過去阻止也來不及，既然如此，如何應對？”
“當然是打。”郭嘉毫不猶豫的說道：“劉備想認天子爲父，天子可不想認他這個兒子，他這麼做就是公然謀逆，許都的天子纔是正統，對於謀逆的反賊朝廷自然要做出最強有力的迴應，但是……”
“江南水網密佈，咱們的兵都是旱鴨子，到了那邊別說打仗，服不服水土都是個問題。”
“更重要的還是咱們自身，與袁紹打了數月傷亡不小，北方四州雖然拿下卻無力鎮守，時間一長難免生亂，與劉備全力開戰，勝了還好說，一旦敗了，中原那些有野心的世家必然趁機攪動風雲，剛拿下的四州之地就會再次陷入混亂，想要平定不知多久。”
“所以這次，我們只能喊喊口號，下旨命其他諸侯討賊的同時，帶着大軍去劉備面前意思一下，做出朝廷與逆賊勢不兩立的姿態就行。”
曹操緊皺眉頭思忖許久才說道：“然後呢……”
“自然是加緊消化四州了。”郭嘉笑道：“派官員，定製度，滅豪強，將四州之地徹底掌控手中。”
“過上個三五年，待時機成熟之後主公再勸天子禪位，登基爲帝，取大漢而代之。”
“劉備自詡爲漢室正統，屆時必然來攻，兩軍交戰，防守的一方多少能佔點便宜，再加上中原龐大的戰爭潛力，只要我們不犯致命性的錯誤，穩紮穩打步步推進，絕對能將大耳賊逼到海外去。”
“屬下建議主公就當沒聽到此消息，繼續裝聾作啞，全力拿下關中再說。”
曹操仰面躺下，枕着手背盯着天空看了許久才說道：“取而代之怕是不易，大漢雖然爛了，但世家之中還是有許多心存漢室的，當年許田打圍的事你難道忘了。”
郭嘉笑道：“時移世易，陳紀死了，許靖死了，伏完死了，董承也在瀛州病死了，心存漢室的老人還剩下幾個，五年之後又能剩下幾個，主公且不可妄自菲薄，要知道，位置空了總要有人去坐的，你不坐別人遲早會坐，比如大耳賊。”
曹操眼皮跳了跳，看向曹昂道：“子脩，你覺得呢？”
曹昂來了精神，摩拳擦掌的說道：“我覺得老郭說的有道理，當今天子明顯是個吉祥物，無論我們還是袁紹還是大耳賊，都沒將他當回事，被廢是遲早的事。”
“好，就這麼辦。”曹操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說道：“出發，天黑之前趕到潼關，劉備稱帝之前拿下長安，剩下的事聽天由命吧。”
大軍繼續前進，上山下溝的趕了好幾個時辰，終於在黃昏時分來到了潼關。
潼關的城牆上已經燃起火把，一杆賈字大旗迎風飄揚，旗下袁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如臨大敵。
考慮到袁軍投彈機的射程，曹操將大軍停在了六裏之外，下令道：“埋鍋做飯原地休息，甘寧，你帶一隊兵馬選個地方挖條地道直通潼關牆下，然後將我們的炸藥炮彈全部塞進去，將潼關給我轟上天，咱們沒時間在這耗。”
甘寧：“……”
怎麼又是我，南皮挖壕溝是我，現在挖地道也是我，我是專業幹這個的嗎？
甘寧滿腔悲憤，罵罵咧咧的帶人扛着鐵鍬挖地道去了。
這夜月明星稀，難得的好天氣，大軍疾趕數日早就累了，喫過飯後除了警戒人員和甘寧這個扛鐵鍬挖地道的，其他人都早早進入了夢鄉。
早晨起牀，曹操曹昂父子倆連臉都沒顧上洗便匆匆跑去查看地道進度。
沿着洞口進入，走了四五里纔看見甘寧的身影。
曹操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辛苦了，再有多久能挖到關下？”
甘寧盯着疲憊的黑眼圈說道：“怎麼着也到中午了。”
洞口距潼關城門足有六裏之遙，他們人雖然多，但洞裏地方狹窄很難施展的開，一晚上挖出四五里已經算快的了。
曹操理解此事的難度，說道：“去休息吧，換批人來挖。”
“謝主公。”甘寧早就等這句話了，聞言扔下鐵鍬就跑，生怕跑的慢了曹操改變主意。
曹操被他們動作逗樂了，看向曹昂說道：“我覺得你們倆挺像的。”
曹昂兩手一攤，聳肩說道：“一點都不像，至少我不會挖地道。”
換了批人繼續，爲了掩飾地下的動靜，曹操出了洞口直接下令進攻，一聲令下，無數將士扛着雲梯向城頭髮起了衝鋒。
潼關之上，賈逵拿着望遠鏡看着蜂擁而來的曹軍，臉色凝重的吼道：“打。”
投彈機牀弩箭矢同時發射，爆炸聲接連響起，炸的地上煙塵滾滾那叫一個熱鬧。
雙方你來我往玩的不亦樂乎，很快便到了中午，挖地道的士兵上來報告說已經挖通，曹操當即選擇了撤軍，又命人將隨軍攜帶的炸藥包和炮彈全部搬進地道，用火藥鋪了一條六里長的散裝引線直通洞口。
曹操看着洞口的火藥沉聲說道：“點。”
徐晃拿着火把上前就要將其引燃，曹昂攔住他搶過火把，遞給曹操笑道：“爹，如此聖神的時刻孩兒覺得您應該親自來。”
曹操瞥了他一眼，接過火把親手引燃了地上的火藥，看着它哧啦哧啦的向洞內燃去，所有人都緊張的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