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貴公子猛地站起身,拍着手高聲叫好。
正在忍飢挨餓拼命歌唱的女孩子,受到驚嚇,身體趔趄。
一旁拉弦的老父親連忙站起身托住了遙遙欲倒的女兒。
場面一片寂靜,人們向這對父女投過關切的目光。
貴公子高聲叫道:“唱!接着唱!”
老人無奈的繼續彈弦。
女孩兒接着開口唱道:
“正月二月數天過,三月四月麥稍黃。
五月六月熱難忍,七月八月秋風涼。
過罷九月交十月,十月隆冬下苦霜,
家家都把寒衣做,只爲親人缺衣裳。
孟姜日夜做寒衣,爲的丈夫範杞良。
一邊縫衣邊垂淚,口中自語自嘆傷。
“別人都有兄和弟,杞良無弟無兄長。
邊地迢迢路途遠,兄弟送衣理應當。
夫君沒有兄和弟,豈不凍死在他鄉?”
小姐哭得氣哽咽,西方滾滾落太陽。
鮮豔衣服不願穿,茶不思來飯不想,
臨窗不願理雲鬢,牙牀之上不安康。
一更二更沒話講,譙樓鼓打三更梆。
鼓打三更到夜半,門外來了範杞良。
推門直把洞房進,站在牀前好淒涼。
說了一聲凍死我,快拿我的棉衣裳。
孟姜睜眼急觀看,不見丈夫在那廂。
才知原是南柯夢,珠淚滾滾流枕上。
千般思來萬般想,憂心忡忡添惆悵。
思來想去一整夜,東方送出紅太陽。
小姐穿衣把牀起,草堂侍奉二爹孃。
打發公婆喫罷飯,移動金蓮出門房。
拜求左鄰與右舍,草堂眷顧二爹孃。
打定主意到邊地,探看丈夫範杞良。
二老聽罷開言道,“賢良媳婦聽衷腸。
路途遙遠別去了,誰知邊地在何方?
賢媳出門不方便,不如在家孝爹孃。”
眼望雙親珠淚滾,孟姜聞言心慘傷。
“開言只把爹孃叫,兒媳有話聽衷腸。
別人邊地都怕冷,難道你兒不怕涼?
邊地找到你兒子,夫妻雙雙孝爹孃。
邊地找不回您的子,我永在邊地不還鄉。”
小姐說罷回房去,回房打開描金箱。
取出兩套新衣裳,半舊鞋襪拿兩雙。
打成一個小包袱,掄起背到肩膀上。
辭別公婆門外走,哭哭啼啼離家鄉。
孟姜來到半路途,不由心中犯思量。
“我哪知邊地在何處?我怎知丈夫在何方?
上天知我應無奈,誰能助我找夫郎?”
哭哭啼啼望前走,山道艱難土道長。
艱難險阻蹣跚過,一頭栽倒路中央。
觀音老母蓮臺坐,耳熱眼跳心發慌。
沉心垂目自觀看,人間困住賢孟姜。
“賢孝真心感天地,純情大義多善良
我不搭救誰搭救?我不體諒誰體諒?”
忽然清風從地起,觀音欲度女賢良。
攜起昏迷孟姜女,飛入雲端走邊牆。
一縱雲頭三千尺,三縱雲頭九千長。
眨眼來到邊疆地,落下小姐賢孟姜。
雲外老母歸位去,孟姜睜眼看端詳。…………
女子唱罷,圍觀衆人拍手叫好。
貴公子也在一邊叫好,一邊在自己的身上亂摸,摸了半天也沒有摸出一個銅子來。
圍觀的人們見了,忍不住想笑。
貴公子急向家丁道:“嗨!我說你們!死人呀?”
“少爺!”家丁不知所以地叫。
貴公子氣急敗壞嚷嚷:“你們……倒是掏啊!”
家丁們愣怔了半天道:“回……回少爺,咱們都是……奴才。要力氣、要性命,咱們是隨時可以拿出來,只是這……錢……奴才們是沒有的。”
“沒有。”家丁搖頭。
衆人聽了,不覺鬨然大笑。
“笑什麼笑?告訴你們,我叔父乃當朝閣老,本少爺有的是錢!”說着向家丁一揮手:“走!”
人們驚異地望着他們。
老者和少女無奈地說:“少爺……你……”
“怎麼?”貴公子眼睛一瞪問。
老者說:“公子你不能說走就走!我父女已經兩天水米沒粘牙了,剛纔又特意的爲您演唱,這頓飯錢……您看……”
公子見狀,不由惱羞成怒,使勁推了老者一把,兩眼一轉道:“怎麼?不讓走是吧?”不等老者回話又說:“那好辦,不想讓本少爺走也行,就請你的女兒跟本少爺回至閣老府中,陪本少爺睡上兩覺,哈哈……你還怕沒有飯喫麼?”
“哈哈哈……是呀是呀!”家丁起鬨。
老者被他們氣的面色發白,連連倒退,手指着他們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麼話?”
“真是豈有此理?”人們議論紛紛。
“真是的,欺人忒甚!”
“簡直不象話。”
貴公子獰笑着揮手道:“回府——”
“遵命!回府嘍——”一羣人說着紛紛跨上了馬背。
正要打馬離開時,只聽一聲巨吼:“站住!”嚇得他們一個個直打激靈。
貴公子定睛一看,司馬冒鐵塔一樣擋在了自己的馬前。
在一旁觀看的司馬俊皺眉思索,心中說道:“這人怎麼如此面熟?”
騎在馬上的貴公子一愣神,隨即大聲叫道:“你?你……不是孝敬裏的司馬……司馬……”
司馬冒大聲說:“別管我是誰,你先留下這父女的飯錢再說!”
“就是麼!不能讓他走!”
大家齊叫:“讓他出錢!”
公子不理會衆人,只是問:“你是司馬冒?”
司馬冒一愣,仔細地打量眼前的貴公子:“你是……”
司馬俊說:“哦……兄長,他正是我們同村的牛家慶。”
“對對!我是牛家慶!你們……”貴公子連連點頭。
司馬俊說:“我們是來京城應試的!你……”
牛家慶低頭向自己的身上一瞧,不無驕傲地:“哦……我麼……已經來京城好多年了!請問……你們二位住在那家客店?”
司馬俊說:“我門剛到,還沒有找好客店呢!”
牛家慶上下打量了一陣司馬氏弟兄問:“就你們兩個……還想應試做官?”
司馬俊聽了不覺一愣神。
司馬冒道:“朝廷開考,自有評判,你今日聽唱不掏錢,就是不對!”
牛家慶心說:“哎吆……這個冤家!這一次算是咬定我了!”口中卻道:“司馬冒你說,我牛家慶是幾時欠了你的銀子了嗎?”
司馬冒手指着賣唱父女道:“你是不欠我的銀子,可你欠了他們的飯錢!”
牛家慶怒吼:“好你個司馬冒,你……竟然六親不認?胳膊肘子往外拐!你……你竟敢跑到京都來跟我過不去,你可知道這裏是誰的地盤?你好大的膽子,我看你是活得膩味了!”
衆人議論道:“這是什麼話?”
司馬俊平靜地說:“牛家慶,我們確實是同村老鄉,可是,這向人沒向理
的,你是欠了人家的錢!有道是,欠帳還錢,天經地義。”
“對呀!”
“就是嗎!”衆人在一旁紛紛幫腔。
牛家慶兩眼一瞪,扯着脖子叫:“我今天就是不給!你能把我怎麼樣?”說着只拿眼睛看着自己的家丁。
衆家丁一個個磨拳擦掌,蠢蠢欲動。
司馬冒見狀,不禁雙眼火星亂冒,拳頭捏得嘎嘣嘎嘣響,大聲吼道:“你……”
牛家慶高坐馬上,一臉無賴狀地問:“怎麼?”
“啊!?”在場的人們一個個驚恐地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