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寶說是之前在商場的時候看上小汽車，但是爸爸媽媽剛給過很多錢，不想再找爸爸媽媽要，就找一分沒花的袁大寶借。
結果袁大寶讓他簽字，行吧，簽字就簽字，商量好了每個月的零花錢還大寶三元。
晚上袁老三下班回來，紅英就說了這事兒，問是不是大寶這樣太算計了。
“不。”袁老三是喫過虧的。“親兄弟明算賬挺好，反正我們本來也沒虧待哪個孩子，最多對貝貝關照些，至於他們怎麼協商，已經有了決定，就不需要我們當爹媽的過多摻和了。”
這是想起自己的遭遇，不想把那種長輩的無謂干涉加入到孩子們的相處中。
兩兄弟自有兩兄弟的溝通方式。
一個想借不是直接討要。
一個平時比較不計較，關鍵是卻知道維護自己的利益。
那不是挺好的。
“出去了人家搞不好還說我們當爹媽的會教呢。”
紅英是知道了，她丈夫是徹徹底底的怕了老家那些了。
像是去年今年，除了公公的腿腳出現問題了，家裏就平均每個月給幾塊錢給老人，做兒子的每個月都回去看看爹孃，送點肉，已經做全了孝順，誰也說不到他頭上。
“只是，你心裏真不難過？”
“我難過什麼，也不是小孩了，每天想着過去的事情還活不活？”
袁老三就說廠子裏宣傳科有個小夥子很有見識，知道的故事很多，有一個故事是這麼說的。
有隻猴子受傷了，見到這個見到那個，就扒開傷口給人家看，看着看着，原本扒開才能看到的傷口逐漸成了猙獰的傷，直到它長蟲了，猴子還是給人看，於是就這麼的，一而再再而三扒傷口，傷口感染，猴子死了。
我當時就覺得啊，這人心裏的壞事啊，你情願讓它結痂，或者暫時包紮起來，也不要時時刻刻亮出來，自己想起來，那會影響你改變，影響你變好的腳步。
逝者已矣，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就算你記住這份情緒和不甘，那你努力，站到一定的位置，那些苦難只會使你看事情更透徹。
紅英沒再問了，再問，自己成那扒傷口的猴兒了。
日子一天天過，每一天似乎都一樣，喫飯、上學上班、洗漱，聊天。
每一天似乎又不一樣，今天的菜和昨日不同，今日作業和昨日也不同。
時間又來到四月，又該回家鄉祭祖了。
一家人買了些香燭紙錢，早早搭車回了老家。
這次回來，紅英第一時間安排兩兒子帶好妹妹，她得去打掃一下屋子，不然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往年回來都是這樣的。
幾年卻有不同。
因爲屋子裏很乾淨，甚至還有剛曬過不久的棉被，袁老婆子跟着進來，把被子鋪出來的時候解釋是前兩天沒下雨的時候拿出來曬過。
又主動問這段時間家裏好不好。
紅英心中警鈴大作，淡定回覆說還行，孩子爹很爭氣，掙錢夠三個孩子花用的。
“哦，是啊，賺錢可不容易，有點錢啊，還是存着比較好，孩子大了，老人以後有什麼情況了，都能拿出來，是吧。”乍聽沒毛病，但紅英總覺得不是那麼簡單。
婆婆瘦長的手臂卻一下子抓住了她。“我知道你們覺得以前我偏袒老大，不喜我，但你們爹快要過生，他總對你們沒毛病吧，你們回來喫頓飯吧。”
“哦，會的。”紅英扯開婆婆抓住自己的手，壓下心中的疑惑，出去帶孩子，以及一起準備祭拜需要用的東西。
往前數幾十年，哪有什麼祖墳不祖墳，很多人死在戰亂，或者直接亂葬崗就地掩埋，所以要去祭拜，得走很長一段山路，袁貝貝剛開始躍躍欲試，但很快敗在了身體本能上，蔫了吧唧的被親爹揹着上去。
終於到地方了，已經有幾個家庭在附近祭拜，影影綽綽的互相能看到對方的身影。
紅英在禮數上不會故意搞事情，所以帶的東西很多，一籃子滿滿當當，而袁老大一家帶的就是杯子碗碟，一點黃紙。
看着多，其實有些用完還拿回家的。
做完了一套流程，一家人簡單的喫頓飯。
飯桌上，袁老婆子舊事重提，袁老大接話很快，好像他是那大孝子。
安排弟弟要帶幾隻雞半扇豬，又說妹妹那邊他去說：“她家比較困難，能給個十幾塊孝敬老爹就不錯了，你覺得怎麼樣，老三？”
“爹是打算大請了？”袁老三沒退卻，只是這麼問了一句。
袁老頭悶聲說了一句沒，就兩桌吧，末了還補充一句：“我現在下地也少，不怎麼能掙了，生日這種事，能過就過，不能過就不過了，大家都不容易。”
“別啊爹，我們在鄉下是不容易，人家在城裏都能下館子了，有啥難的？”
紅英心裏那股子不對勁終於有了出口。
下館子，說的是她吧。
之前和嫂子逛街去，因爲來不及給孩子做飯怕耽誤孩子平時足夠的午休時間，所以下館子了，那時候，袁美麗在？
跑不了了，鐵定是這麼回事。
難怪回來之後這一套一套的，真是不嫌累！
她沒先出頭，就等着對方將他們那種陰暗的嘴臉先自己露出來，就夾菜喫。
一旁的袁老三是沒想到有這一茬的，只說：“兩桌菜用不了這麼多，哥不是還要出一份麼，太浪費了不合適。”
“那就不要那麼多，一人出一隻雞，一尾魚，再來兩斤肉就可以了，豆腐之類的菜就讓老二出。”袁老頭嗯了一聲，這次，誰的話他都留有餘地。
再對老大失望，這麼長時間陪伴在身邊還是老大一家，就算有些齷齪，袁老頭能做到的覺悟，就是不縱着老大，讓兩個孩子有對比對峙的底氣和平衡。
“不是！爺爺啊！我都看到嬸嬸帶着她嫂子下館子，怎麼到您這裏，就這麼點東西？再說了，我爸爸沒錢啊！怎麼可以出一樣的，我爸爸媽媽還要操持還要招待人嗯！”
袁美麗不樂意了，這麼點東西，她不好意思帶對象來喫飯，到時候一看這席面，還不得嚇跑了啊，她可是說了，自己是全家最受寵的，有麥乳精有牛奶喝，還有家裏給自己補貼零花的。
要是桌上青菜豆腐多，那她怎麼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