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希忠此時倒是不在意有沒有俺答汗入侵的事,他更關心現在。
“父皇不是要你上書,進行京營整改嗎。”
“對對。”
“這就好辦了。”
朱載壡微眯着眼,“你就主動上疏,先在摺子裏,將責任推到兵部去。”
“怎麼推?”
“就說他挪用馬價銀,將原本用來買馬的銀子全部貪墨了。”
“殿下,使不得啊。”
朱希忠大喫一驚,連連揮手,“這要是捅出去,怕是整個兵部都要受罰啊。”
“這個問題必須解決。”
朱載壡望了眼朱希忠,“難道成國公心疼兵部,想自己擔着缺額的罪名?”
“哪裏的話。”
朱希忠當即會意,連聲拒絕,“那些文官,基本沒有什麼好東西的。”
“你這話,孤倒是認同得很。”
朱載壡罕見地認同了朱希忠的話。
眼下這京城官員,要是全殺了,那可能會冤枉幾個好官,但是留一個再殺一個,挑着殺,估計還會漏掉大半。
他們身在官場,要麼不作爲,要麼就貪墨,要麼就到處噴人,正事倒是沒有幾人想起要乾的。
“之後,趕緊動用戎政府司的儲備銀兩,去民間採買,到京師內外官校、軍民家中收購良馬。”
戎政府司是京營中專管後勤,操練之所。
朱載壡緊接着進入了下一話題,“戰馬問題是最嚴重的,你必須要想辦法補齊一部分。”
戰馬放在歷朝歷代都算是戰略武器。
這是立國之本,這是底線。
再突破,大明就離亡國不遠了!
“明白。”
朱希忠的臉色也很凝重,他自然明白戰馬缺額問題,遠比缺兵要嚴重。
“最後,你還要上書整改的舉措。”
朱載壡繼續提醒道,“這舉措很重要,要想好,想清。”
“這,殿下啊,一時之間,舉措我也想不到啊。”
朱希忠拱了拱手,臉容有些苦澀。
“孤教你吧。”
見到這一幕,朱載壡在心中再次一嘆,不免有些堵得慌,“孤且問你,整改的目的是什麼?”
“是什麼?”
朱希忠的一個反問,讓朱載壡堵住的心變得更堵了,“改營中之積弊,還可戰之親軍。”
“先清佔役,再精練拔,後補軍伍。”
“殿下高見啊。”
朱希忠當即撩起衣袖,伸手豎起一個大拇指,“對了,殿下,您這三千戰兵,什麼時候要,我就幫您挑好?”
投桃報李,這是朱希忠明白的道理。
“恩——”
朱載壡沉思片刻之後,才說道,“最好是今明兩日,備齊三千戰兵。對了,不要哨長,以及以上的軍官。”
三千人,連個哨長,這類基層軍官也不要?
朱希忠再次驚訝地看向面前的太子,有些想不明白,沒有軍官的部隊,怎麼形成戰鬥力啊?
不過他也沒有傻到去詢問,只是點了點頭,而後繼續問道,“明白了,那殿下,這些人,連同着軍備衣物糧草送到哪?”
朱載壡道,“到時候戚將軍領着他們去就行了。另外這額定的三千匹馬…”
朱載壡說到這,望向了朱希忠,心中衡量許久之後,才說道,“不一定都要上馬。”
“謝殿下!”
果不其然,朱希忠聽到這話,眉頭頓時舒展開來,“多謝殿下厚愛。”
這上馬和中馬的價格,差距極大,好的上馬一匹十五兩,而中馬八兩即可,幾乎是一倍的差距。
太子的這番舉動,相當於讓出了三千匹馬的恩情啊。
“殿下——”
“呃?”
“我記得那宣武門外,盡是民房與空地,軍隊駐紮也沒個地。”
朱希忠朝着朱載壡說道,“不如這樣,殿下,我到時候移文工部,讓節慎庫出銀子,備齊營房物料。”
朱載壡聽到這話,面對這番好意,自然也是一拱手領下了,“如此,謝過成國公好意了。”
“誒誒——”
朱希忠連連擺手,臉上露出些笑意,“殿下這樣說,便是見外了。”
正事聊完之後,氣氛瞬間變得有些沉默了起來,二人又再次寒暄幾句之後,朱載壡便告別朱希忠。
成國公府外,戚繼光跟在朱載壡身後,二人一併走了一段路。
一直沉默着的朱載壡突然開口了,“元敬啊,你都聽到了吧。”
“末將聽到了。”
戚繼光沒有絲毫猶豫,當即抱拳道。
短暫沉默過後,一聲輕嘆從朱載壡口中傳出,“唉,你我任重而道遠啊。”
“殿下便是大明希望,末將相信殿下。”
戚繼光像是沒有絲毫影響一般,只是朗聲回道。
朱載壡扭頭看向戚繼光那堅毅的面容,“還是你處事不驚啊,有大將之風。”
說罷,一掀衣袍,從腰帶中的一個錦囊中,取出一塊金印。
金印並不太大,但是拿在手中,也佔去了大半掌心。
金印之上,刻着一隻龜。
龜紐金印,正是大明皇太子的璽印——皇太子寶。
但是朱載壡像是取出來把玩一般,只是放在掌心處摩挲。
“今明兩天就會有部隊跟你一塊了。兵一到手,物資一到手,就帶着部隊立刻出城。”
“末將領命!!”
戚繼光抱拳應下。
朱載壡一邊用手指細細摩挲着金印,一邊詢問道,“元敬啊,若是孤將這三千人都交給你來操練,這隊伍的編制也由你自己安排,你要怎麼安排啊?”
聽到太子這話的戚繼光,猛然間眼睛一亮,他能感覺到這是一次機會。
“回殿下!”
戚繼光還是沒有猶豫,“末將在進京的路上,便想過如何編排部隊。”
“噢,說說看。”
“是,殿下。”
戚繼光在激動之餘,不由得加重了語氣,“末將想要取消五人一伍的編制,最基層設十二人隊,設隊長一人、伙伕一人、戰兵十人。”
“而後以四隊爲一哨,再加上一哨長,合計四十九人。”
“恩——”
朱載壡也一邊聽着,一邊思考,取消五人一伍這個想法,應該是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