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改直領對襟甲爲圓領大襟,其大甲需一半改紫花布長身大甲。”
“弓用生漆者,一律用膠筋,槍桿用椆木削火烘堅實者,一律解送回南京,一律改用攢竹杆。”
朱載壡之所以要通過替換材料來實現降低浙江大部分衛所武備力量,自有深意。
這南方多溼氣,並且暑氣多生。
像這弓用了生漆還好,但是一旦用了這膠筋,一遇到溼氣,尤其是南方的回南天,很容易會脫落變形,而槍桿也是一樣的,用竹很容易在南方被蟲蛀損壞。
朱載壡這是在用這個法子倒逼着整個浙江衛所戰鬥力下滑。
不,也不是整個,台州府和寧波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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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波府不用說了,受到盧鏜牽制管理,朱載壡對於這還是比較信任的。
至於台州府就三個衛。
台州,海門兩個衛都在府城周邊,至於最後一個松門衛則是在太平縣一帶。
雖並不受朱載壡真正控制,但是台州這地方的地理位置很要緊,整個浙江的水寨,也就是所謂的外洋水師經過朱紈改制之後,大多集中在臺州府三衛當中。
尤其是那海門衛。
這海門衛是朱紈的大本營,其餘的台州衛和松門衛也多受朱紈影響,不單單戰力還算可以,就連這忠誠度算是在其他衛所當中排前的。
朱載壡通過朱紈作爲紐帶倒也能掌控得住台州府。
只是對於朱紈,朱載壡已經不像過去那般信任了,因爲觀念的不同,這用起來是不順手的。
若是日後打倭國,這朱紈怕是要拖後腿。
南京,浙江,福建,這三個區域必須要形成一個整體,而浙江正好夾在這南京和福建之間,可以說是樞紐地區也不爲過,這浙江的穩妥與否,關乎到自己之後能否將政治觸角成功伸入到福建。
所以,必須要先削弱其武力裝備。
當然了,也是爲了減輕新政推行的難度
至於空出來的防務,則由浙江警巡院代理,這樣一來,整個浙江的武裝力量大半就受到自己的掌控了。
軍隊在手,那麼其餘的反抗力量就不要太擔心了。
等到這些衛所反抗力度下降之後,便是開始下一步了,也就是學南京一樣的。
效仿南京,全部變成屯田兵。
這衛所制度,放在現在實在是塊雞肋。
不可否認,其在王朝開創的初期,以及擴張的前期都對於整個帝國有幫助,甚至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幫助。
但是時至今日,上百年的腐化之後,整個體制已經千瘡百孔,到了不得不改的程度了。
而朱載壡在經歷了南京留屯諸衛改革,以及今日月港被堵一事,已經很清楚修補這條路走不動了。
因爲這些個衛所,必然已經受到當地豪強勢力的影響,這軍民之間想必已經連在一塊了,這對於朱載壡來說可不是好消息。
甚至,朱載壡還做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整個福建的衛所都已經受到那些個海商們控制,或是把持了。
這點猜想很大膽,但是結合之前唐順之的題本以及密摺來看,朱載壡的這一猜想確實有幾分可信。
因此朱載壡在處理浙江衛所問題的時候,所想到不是修修補補。
他要做的便是直接再重建一個新的。
當然,對於原本的也不能直接打破,他可不敢像教員一樣,來一個自下而上的徹底肅清運動。
沒辦法,立場不一樣,原本的衛所,如果一律只是去裁撤,那麼這王朝的末日很有可能會提前到來。
而且如果直接將整個衛所制度,這個爲自己王朝續命的制度給搞垮掉,那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也不能撤掉,但是總不能讓中樞一直養他們吧。
因此朱載壡想出個法子,當然也是參考了後世的新疆建設兵團,將衛所改制成雙重體制單位,即既是軍事維穩單位,又是行政區劃單位,浙江大部分的衛所兵一律轉爲屯田兵,不再劃分七分還是五分了,也無論內地還是沿邊,一律都降格爲屯田衛所。
當然了,現在的衛所制度其實已經有往這雙重體制單位發展的趨勢了,朱載壡這是順應大勢而爲,實行起來,倒是能再省下不少心力。
許久之後,這份諭令纔算是大體寫完了,後面還是要交給貼身侍女進行潤色一二,不過朱載壡到這個時候,心中也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一般,沉悶感消散了不少,但是隨之而來的是那疲倦感。
朱載壡打了個哈欠,將筆擱下後,便輕甩了下手腕,剛剛懸着腕寫信,沒有用臂擱,已經讓手臂有些僵住了。
但是他現在還不能去休息,因爲他還有信要寫,甚至寫好了也不能休息,因爲還有很多題本和奏本要自己去批覆。
“唉——”
朱載壡輕嘆了一口氣,站起身從一旁的檀木滿雕花鳥紋官皮箱中,取了塊象牙劉海戲金蟾臂擱,放在手肘處,隨後便重新寫了起來。
這次他要給戚繼光寫信。
讓他加快進程,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福建需要自己,而南京需要他戚繼光。
“見字如晤。”
朱載壡給戚繼光的這封信是私人的,因此這語氣也是極爲緩和的。
“元敬你與孤一別,這一晃之間,已有數月,別離日久,孤堪爲延頸鶴望。”
“孤不日即要南下,往那福建一地,主持月港開關一事。”
“福建一地,元敬你也應當知曉,其局勢錯綜複雜,孤與你推心置腹,此次的把握實在不大,此次南下必然要帶着神樞營一併的,但是孤這一走,南京便空了下去。”
“孤深恐新政一事,無力再推,又恐突生變故啊。”
“高拱,鄭曉等人,雖爲幹才,但經畫地方,政務繁雜,南京新政初始,恐難兼顧南京防務,人心又難免浮動,孤心中甚是擔憂。”
“孤思來想去,也唯有元敬能一託職責,孤今日所賴者,唯元敬耳。”
“元敬你向來任事實心,此次徵兵,你所上奏的,乃至地方所上奏本者,孤且親自過目,言語中皆是對於元敬你的誇讚啊,想來你回了南京之後,也必然能認真辦理差事,督好防務,還望元敬在孤離京之後,能會同高拱等人,不辭勞怨,務幫孤將這天下諸弊一律剔除。”
信很短,不過一盞茶的工夫,朱載壡便已經想好了,他長吁了一口氣,下意識地雙手舉起這信紙,對着上下吹了幾下。
想了想,又喚來貼身侍女,將之前那道易浙江衛所武備的諭令抄寫了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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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女官制度建立之後,這朱載壡的諭令都需要經由女官之手,傳抄各衙門遞發執行。
而後又由內書堂的技勇太監進行隨機抽樣,將結果彙報給自己,以達到相互制約監督的效果。
等到貼身侍女將諭令抄好之後,朱載壡的手頓了頓,將原件取了過來,摺好之後,也一併塞入到給戚繼光的信函當中。
等到封完口之後,便又舔了下筆,在這信函的正面上,親筆寫了一行字。
“傳諭杭州府戚參將開拆”
緊接着又在這一行字下面,再次寫上一行字,“驛遞日行裏——六百”
之後,又在這正背面的騎縫處加蓋了新鑄的寶印。
等到做完這一切,朱載壡纔將這信函遞了出去,“去吧,交給急遞鋪,讓其署銜寄發,立刻將這封信遞送到戚參將手中。”
“諾——”貼身侍女自然是領命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