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看守所出來後。
她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接受了自己被挖了一個腎的事實。
很多人告訴她挖腎是霍雲沉爲了保她,不得已做出的決斷。
她也儘可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堅強些。
然而...
她的僞裝最終還是在霍雲沉的這聲“贖罪”中現了原形。
她強忍着眼裏的淚水,蒼白的脣微微翕動,“霍雲沉,我們結束了。往後我們互不相欠,你不需要向我贖罪。”
“我有罪,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霍雲沉,我們已經結束了。”溫以寧又一次強調了一遍,滿眼決絕地道:“往後餘生,我希望我們互不相見,也互不相欠。”
“不...以寧,不要離開我。”
霍雲沉深深地凝望着身形纖細的溫以寧,忽然萌生出一種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失去她的第六感。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
霍雲沉總感覺隨隨便便一陣大風都有可能將她從自己身邊帶走。
他沒法想象往後的日子裏沒有她該怎麼過,患得患失地將她擁入了懷中,沉聲低語,“別走,我需要你。”
“放開!”
溫以寧試圖掙開他的桎梏,可渾身綿軟的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三兩個回合交鋒下來。
她已經累得大汗淋漓,霍雲沉卻將她摟得更緊。
力道大得好似要將她揉入身體裏一樣。
“霍雲沉,你該不會是又想要強暴我吧?”
溫以寧氣惱地攥着拳頭砸向他的胸口處,他依舊無動於衷。
沉默了片刻。
霍雲沉忽然開口,在她耳邊悶聲說道:“我沒想強暴你,只是想要抱抱你。”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爲已經構成了對我的性騷擾?”
“之前你我之間因爲一紙婚約的緣故,即便有法律的約束,真正對簿公堂的時候也只能換得一聲清官難斷家務事。”
“但是現在,我們已經離婚了。你要是再這樣,我可以告你性騷擾。”
溫以寧很怕自己再次沉湎在他溫暖的懷抱,很怕自己再一次不顧一切飛蛾撲火般撲向他。
爲防重蹈覆轍,她只能儘快地和他劃清界限。
“以寧,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我們之間曾那樣的親密,現如今難道連一個擁抱都不被允許了?”
霍雲沉不捨得撒手,他怕放手之後她就會轉投周斯年的懷抱。
溫以寧不耐煩地說:“請你擺清自己的位置。對我而言,你已經是過去式了。”
說完,她又卯足了氣力推了推他。
可能是因爲用力過猛。
又或者是因爲抗排異的針劑效力太好。
這會子她只覺頭暈眼花,甚至連近在咫尺的霍雲沉都帶着重影。
霍雲沉察覺到她的身體更加綿軟無力,原以爲自己將她勒得過緊,剛一鬆開,她整個人卻搖搖晃晃地向後仰倒而去。
“以寧!”
周斯年原本還想着給兩人留點空間,見溫以寧又一次暈厥了過去,大驚失色,三步並作兩步衝了上前。
“她是我的人。”
霍雲沉看着被周斯年打橫抱起的溫以寧,本想着將她搶回,又擔憂過大的動作會傷到她,只好作罷。
“你將她害得這麼慘,還有什麼資格稱她是你的人?你應該清楚,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
周斯年話一說完,就抱着溫以寧揚長而去。
霍雲沉怔愣地杵在原地,一雙赤紅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周斯年的背影。
他很想追上前搶回她。
可轉念一想。
自己似乎只會給她帶來無窮無盡的傷害,她應該再也不需要他了。
霍雲沉落寞地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聯繫了院方,闡明自己願意捐獻腎臟的意圖。
他的腎臟確實換不回她完整無缺的身體。
但最起碼。
他的心裏能夠舒服一些。
溫以寧聽說這件事之後,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
她風風火火地衝進了手術檯,看到病牀上還沒有被施打麻醉針劑的霍雲沉,沉聲說道:“下來。”
“我已經下定決心,你不用勸我。”
“你知不知少了一顆腎,對身體的影響有多大?”溫以寧氣憤地詢問着他。
“頂多就是性功能報廢。”
霍雲沉不以爲意地說,其實他心裏想的是,溫以寧也不讓他碰,他留着這個功能除了偶爾憋得自己難受,毫無用處。
“我最後說一遍,你給我下來!”
溫以寧明顯有些着急了,拽着他的胳膊試圖將他從手術檯上拖下來。
“讓我陪着你痛,好嗎?”
“不好。”
“別爲我擔心,死不了的。”
霍雲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地觸摸着她的臉,“又瘦了。跟着我,你真是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
溫以寧最是抵擋不住他的溫柔攻勢,眼淚噴泉般一發不可收拾。
“霍雲沉,這段時間我很痛苦,也很煎熬。”
“我沒法接受自己丟了一個腎。”
“但我不希望你爲了我而選擇摘除腎臟。”
“家裏少了個男人,有些重活我做不了。你要是有空,過來幫幫我也行。”
“少了顆腎之後,你確定還抱得動三個孩子?”
溫以寧心軟,最終還是選擇了和自己和解。
從拿到離婚證的那一刻開始。
她就沒有想過和霍雲沉復婚。
不過考慮到他是三個孩子的爹地,她尋思着也沒必要非要鬧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這麼做對孩子們也不公平。
“區區三個孩子有什麼問題?三個你我也抱得動。”
霍雲沉最後還是在溫以寧的眼淚攻勢下選擇了妥協。
他乖乖地走下手術檯,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回家嗎?我來照顧孩子。”
溫以寧點了點頭,不過很快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會攔着你前來探望三個孩子,不過還請你時刻記着,我和你已經不是夫妻關係,我們之間唯一的紐帶就是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