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周氏的動作,柱子上的幾人立馬劇烈地掙扎起來,喉嚨間發出嘶啞的“嗚嗚”聲。

    饒是舒顏知道自家老孃不是這個時代普通的內宅婦人,此時也難免小小的震驚了一下。

    “孃親,不可。”她連忙出聲阻止。倒不是出於同情心什麼的,這玩意兒她早八百年就沒有了。

    “之前離去的那些人也是知道這件事兒的,萬一他們報了官,等官府來查卻找不到人,那這事兒就不好說了。咱們沒必要爲了圖這點方便,就讓自己惹上一身騷。”

    雖說從大面上講,遭遇強人,他們作爲被搶劫的,自保之餘反手殺了劫匪也說的過去。但凡事就怕例外,自古官字兩張口,若是遇上一個腦洞清奇的地方官,又或是對方想要以此爲突破點,從他們身上撈一筆,那這樣做就未免節外生枝了。

    她話音剛落,原本還在劇烈掙扎的歹徒們立馬瘋狂點頭,更有甚者已經虎目含淚。

    周氏訕訕一笑,她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想法不太靠譜。

    一行人很快喫飽喝足,收拾好東西就準備套車出發。

    至於歹徒們,就先讓他們繼續在柱子上呆着吧,如果他們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在天黑前等來衙役。

    臨行前,舒顏又仔細想了想。問正準備上車的舒大富:“爹爹,你有沒有讓人仔細搜一下這間客棧,會不會還有其他路人也糟了算計被關了起來?”

    一般來說,賊窩匪窩裏不都會有密室之類的存在嗎?還是搜一下比較好,若真有倒黴蛋被關了,那便全當他們是日行一善了。

    被舒顏這麼一提醒,舒大富也反應了過來,這家黑店看樣子也在這開了有一段時間了,遇難的肯定不止他們一家,說不定現在就有人被關在什麼地方呢,自己還是派人再去仔細查看一下的好。

    當下便招來王虎,讓他領着幾個護衛再將這家客棧裏裏外外都仔細檢查一遍。

    事實上,舒顏的想法還真沒錯。

    約莫一柱香之後,三個穿着各異的男子被帶了過來,據說是在這家客棧後院的地窖中發現的。

    這三人中打頭的男子相貌清秀,膚色白皙,約摸二十不到。一身的錦衣華服雖略帶髒污,但也能看出用料極佳,一看便是個綺羅叢中養出的富貴公子哥兒。

    身後兩人一個看上去年輕機靈,另一人則年紀較長,看着有三十左右,顯得壯實沉穩,這二人身份想來應該是前面這位公子的隨從、護衛之類。

    這名公子哥兒打扮的男子一走出客棧,二話沒說對着舒大富就行了一個大禮。

    “晚輩謝懷瑜多謝這位老爺救命之恩。”舉止有禮,哪怕是在給人行禮,姿態禮儀也是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一看便是家教良好。

    饒是周氏近來對書生模樣的男子多有不待見,見到眼前的年輕人也不得不讚一句風姿俱佳。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交談的,等馬車再次出發時,舒家的車隊裏又多了三個人。

    “爹爹怎麼將這三人也帶上了?”舒顏好奇地看着舒大富。

    “這也是巧了,這位謝公子也是杭州人。去卞京訪友,沒想到卻在回程的路上碰上了這檔子事兒。我想着他與我們正好同行,便捎帶他們一路,左右於我們而言不過舉手之勞。”

    對此,周氏還是有些不放心:“老爺確定他們身份無誤嗎?”

    哪怕她是個內宅婦人,卻也聽說過不少類似於仙人跳之類的事兒,出門在外,凡事還是多小心些爲好。

    看出了周氏眼中的擔憂,舒顏開口安撫道:“孃親不用擔心,那位謝公子看上去舉止有度,眉目清正,到不像是什麼做惡之人。況且爹爹做事向來細心周到,既然敢讓他們上車,想必是看過他們的身份文書的。”

    被閨女小小的拍了一下馬屁,舒大富顯得很是受用,“就是,你還沒咱閨女瞭解我。”

    在他們後面的馬車內,小書童墨硯也有同樣的擔憂,一張小臉緊繃,時刻戒備着,生怕他家公子又不知不覺地被人給害了,惹的邊上的護衛也開始緊張起來。

    反倒是謝懷瑜依舊滿臉輕鬆,看着面前擔憂不已的兩人,毫不在意的笑道:“行了,你們就別胡思亂想了,若是這位舒老爺真有歹念,當初又何必救我們?”

    墨硯還是擔心,“他們會不會是知道了我們的身份,有事相求,所以才......?”

    謝懷瑜對天翻了個白眼,屈指在小書童的額頭上輕彈了一下,沒好氣道:“行了,別整天胡思亂想的,你家少爺我還沒擔心呢,你到瞎擔心上了。要讓人聽見了,非說你白眼狼不可!”

    墨硯這才訕訕的閉嘴。

    車隊離開客棧後,一路上沒再發生什麼事情,走地很順利,一行人申時不到就進入了前方的江寧府。

    江寧府地置升州,爲大宋江南東路的首府,經濟發達,文化昌盛,治安也是一等一的好。

    一進入府城,謝懷瑜便提出了辭行。

    舒大富象徵性的挽留了兩句,最終抵不過對方的堅持,贈予了一些盤纏後,將他們三人放到了江寧最大的客棧門前這才離開。

    “少爺,既然他們沒問題,又是杭州的,和我們正好順路,還帶着護衛,我們爲什麼不跟他們一起走呢,這樣子也更安全?”墨硯不解地問道。

    要知道,他們這趟出來,如果不是與護衛走散了,也不會因此遭了賊人。從這裏到杭州,還有好些路要走呢,誰知道接下來會不會又遇到什麼危險?

    壯實護衛也有同樣的疑問,不過他到底沉穩些,並沒有問出來,只是也看向了謝懷瑜。

    “我們本來就是萍水相逢,能得人一二援手已是大恩,又怎好厚着臉皮一直麻煩人家。”而且,“他們的隊伍裏還有女眷跟着,我等再跟着就更不合適了。”

    謝懷瑜說着,腦中不期然又想起了那道水綠色的身影,以及微風撩起馬車簾時露出的那半張芙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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