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衙門事件發生以來,舒顏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聽到舒大貴一家的消息了。

    往常時不時就要來大房這邊顯顯存在感的二房一下子就低調了起來,讓還等着他們上門道歉的周氏一陣傻眼。

    反倒是二叔公一家,到還上門說了幾句軟乎話。

    但要舒顏來說,他們來還不如不來,左右自家也不缺那幾句假惺惺的道歉。

    舒雅這段時間的日子着實不太好過,舒大貴是個好面子的,自認在臨安縣也是有幾分體面的,這次卻因爲舒雅丟了好大的人,自然不會給這個讓自己顏面大失的女兒什麼好臉色。

    一時間,舒雅也沒心思再去找舒顏的麻煩了。

    現在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趕緊將舒大貴哄回來,不然本來她在家中的地位就遠遠比不上身爲男嗣的舒陽,若還惹得父母不喜,以後怕是處境堪憂。

    然而事實上,她的麻煩還遠遠不止如此。

    舒家堂姐妹不和,同族堂姐竟因嫉妒就散播流言詆譭堂妹的消息傳地比她想象的還要迅速。

    人們在瞭解了事情前因後果後都覺得匪夷所思,這姑娘難道不明白一家子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嗎?

    一些家世相當的人家,紛紛極有默契地將舒雅的名字從爲家中小輩相看的名單中劃去。

    往常和舒雅玩的好的那些小姐妹們一時間也都疏遠了她,生怕跟她走近了會被人誤會自己也是那樣的人。

    何況她們也害怕,一個連自家堂妹都能毫不猶豫就出手坑害的人,要是她們哪天惹舒雅不高興了,會不會也被她算計了?

    一時間,舒雅的名聲在小圈子裏可謂降到了谷底。

    這些身爲當事人舒雅怎麼可能不知道,也正因爲知道,她更恨舒顏了。

    她並不覺得是自己做錯了,她覺得舒顏簡直就是上天派來克她的,處處都要壓着她。

    明明同是舒家女,兩人的爹還是親兄弟,舒顏的爹能白手起家創下諾大家業,而自己的爹卻連守業都做不到。

    舒顏是家中的獨女,受盡寵愛;而自己卻有一個天然就享有家中一切資源的兄長。

    自己長的花容月貌本該欣喜,然既生瑜何生亮,她舒顏偏偏就長了副傾國傾城的好容顏,哪怕極少出門,外面也都是她的美名。

    這種處處被人壓一頭的感覺她真是受夠了,所以這次一看到舒顏不順,她纔會迫不及待的就出了手。

    只可惜一時疏漏,沒算計到舒顏不說,反倒是自己引火燒身了。

    不提舒雅是如何的憤恨不甘,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里。

    舒顏是怎麼都想不通,以古代的消息傳播速度,怎麼就連家在隔壁縣的舅舅都吃了她的瓜?

    自從聽說了自家外甥女在短短時間內的際遇後,舒顏的兩個舅舅那是滿心的懵逼,也爲傳言中外甥女的遭遇感到心疼。

    無奈手上一攤子事又實在丟不開,只得讓各自的大娘子過來看看,跟着一起過來的還有舒顏的表姐,周惠。

    周惠是舒顏大舅舅家的幺女,也是周家兩房唯一的女兒,比舒顏大了三歲。去年剛嫁了人,對方是一家沒落伯爵府,周惠嫁的是就那家的獨子。

    舒顏的外祖家周家坐落在餘杭縣,也是杭州城內數一數二的大商戶,周惠能以商家女的身份嫁入伯爵之家,可是羨煞了不少人。

    據說還是男方母親先看上了周惠親自上門求娶的,當初還有不少人感嘆周惠的好命。

    舒顏卻對此嗤之以鼻。

    宋代的封爵制度較前代不同,前代爵位基本是世代相承的。而宋朝的爵位卻是及身而止,後世子孫最多承蔭入仕,入朝爲官而已。

    縱觀兩宋,能夠擁有爵位世襲權的無非就是三個羣體,一是趙宋的宗室子弟,二是周世宗的後世子孫,三是孔子的後世子孫。

    而舒顏這位表姐夫家,顯然不屬於以上三者中的任何一種。

    他家之所以如今還能掛個伯府的名頭,不過是因爲家中那位老伯爺還在世罷了。

    實際上,隨着家中連續兩代沒能出現個有出息的,表姐嫁入的那家康樂伯府早已經沒落了。不然也不會一家子從繁華的汴京城,舉家搬回了老家餘杭。

    家中沒有能在官場立足的人物,平日卻還要撐着伯府的排場,府庫空虛幾乎是必然。

    當初舒顏不是沒有旁敲側擊地提醒過周惠,畢竟兩人關係一直都挺要好的,她也不想看着自家好姐妹就這麼成了人家的血袋。

    但看着周惠那瞭然的眼神,舒顏就知道,這一切自家表姐心裏都清楚着呢,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時隔一年,如今兩人再次相見,卻也不見半點生疏。

    周惠將舒顏上下一通打量,瞪着她碩大的肚子看了足有半盞茶時間纔回過神來。

    “你這到底什麼情況?我在餘杭聽到消息的時候都愣了。你這悄沒聲息的一會兒招贅,一會兒喪夫,一會兒又懷上崽了,投胎都沒你這麼趕的!”

    周惠性子通透爽利,是舒顏在這個世上遇到的少有的性子相合的人,兩人雖說是表姐妹,但相處起來頗有後世死黨閨蜜那味兒。

    兩人知根知底,都知道對方是個什麼德性,舒顏都懶得刻意招呼她,更沒必要在她面前裝什麼新寡小寡婦的衰樣兒。

    舒顏整個身子慵懶的斜倚在水榭邊的長廊上,手執團扇有一搭沒一搭的給趴在腿邊的湯圓扇着風,抽空給了周惠一個味深長的眼神。

    起先周惠還沒明白她到底是什麼意思,但下一秒,她一下子瞪大了雙眼。

    “我說舒小顏,你不會真執行了你那作死的計劃了吧?”

    迴應她的是舒顏一個諱莫如深的微笑。

    “嘶~”

    周惠倒抽一口冷氣!

    眼角劇烈抽搐,彷彿見鬼一般瞪着舒顏。

    她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小姐妹居然這麼勇的嗎?

    就喜歡看她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舒顏滿意的笑了,彷彿惡作劇得逞一般。

    她單手輕拍着腹部,衝着周惠挑眉一笑:“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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