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

    周氏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手邊的小桌上,用力之大,震得桌面上的茶盞都跳了起來。

    前一刻他們談起孫氏時還只覺得她不知所謂,都是用的不屑夾雜着看笑話的口吻在說這件事。

    如今才過了多久?感情轉個眼的功夫,自己都快成笑話了。

    舒顏沒想到二房這次居然能搞出這樣的騷操作,直接自說自話的就讓錢氏那位孃家侄子擡着聘禮登了自家的門。

    要知道,時下男女定親是要在雙方長輩都默許的情況下,再經由媒妁之言,走完三媒六禮中的前四禮,方算是正式定下。

    其中,下聘已經是定親的最後一個環節了。

    只有走完了這個環節,纔算正式對外宣佈,這個姑娘已經被我家定下了,其他人就不要多想了。

    前面舒顏能這麼輕易就和姓梁的解除關係,其中未嘗沒有這一層原因在,梁家還沒給舒家下聘呢。

    這就是手續不全!

    如今錢家人來這一出,明擺着就是想先斬後奏。

    不知道的還以爲這事舒家大房已經提前默許了,想要來個親上加親呢。

    不得不說,這一招是真夠噁心人的。

    “他們人呢?”

    周氏覺得自己快要氣炸了,再也坐不住,擡腳就朝着大門的方向走去。

    舒大富和舒顏俱都面沉如水地跟在她身後。

    “人呢?”

    三人一路怒火熊熊地趕到門口,剛想要找人算賬,卻發現就連罪魁禍首的影子都看不見。

    門口倒是圍了不少看熱鬧的身影,想來都是被這邊動靜吸引過來的。

    見管家終於把能做主的找來了,門房鬆了口氣,連忙戰戰兢兢地小跑過來。

    “剛纔趁着全管家進去彙報的時候,那夥人放下東西一轉身就走了,跑的飛快,小的攔都攔不住。”

    “該死!”

    想也知道孫家人爲什麼跑得這麼快,分明就是不想給他們拒絕的機會。

    想要將舒家已經收下聘禮做成既定事實,給外人留下舒家應下了這門婚約的假象。

    舒顏眼神晦暗地看着地上的一堆東西。

    很好,已經很久沒人敢這麼在她的底線上蹦噠了。

    如果說之前舒雅讓人傳出那些流言還只是明晃晃的惡,那這孫家就是純粹的噁心!

    安撫好已經準備帶人出去找人麻煩的舒大富和周氏,舒顏脣角扯出抹冰冷的弧度。

    餘光掃過還在門口探頭探腦的一大批喫瓜羣衆,有些人既然自己不要臉,那她也就沒必要客氣了!

    伸手招來同樣一臉氣憤的舒全,

    “全管家,孫家公子今日看樣子是喝多了,連下聘這麼重要的事情都能找錯門檻。看在兩家也算親戚的份上,你去幫幫他,找幾個人把這堆東西擡到春紅院去交給張小姐。”

    “順便也別忘了給張小姐道聲恭喜,大喜的事情,高興點兒,知道嗎?”

    舒顏說話時刻意擡高了聲音,以致門裏門外都將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現場的氣氛一下子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春紅院是哪裏?

    那可是整個臨安縣都首屈一指的銷金窟,裏面的小姐姐個個都身懷絕技,凡是進過裏面的就沒有一個不說好的。

    若非要找出一個缺點,那就是“貴”。

    而張小姐無疑就是其中翹楚,當年可是創下過一夜千金的天價記錄,至今都少有人能打破。

    不過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如今人家已經成功上岸,由精英員工爬到了管理層,成了一名光榮的媽媽桑。

    卻依舊不忘初心,爲春紅院奉獻着她餘下的光和熱,身體力行地展現了什麼叫幹一行愛一行。

    (ps:在宋朝“小姐”是用來稱呼妓女的。)

    周氏聽了舒顏的話“噗呲”一聲就笑了出來,彷彿剛纔那個恨不得馬上就要衝出去提刀砍人的不是她。

    她笑顏如花地看着舒顏,眼中滿是縱容,“就你會作怪。”

    聲音不大,嘴裏說着責怪的話,但周氏卻沒有半點要怪舒顏的意思。

    相反,她覺得自家閨女做得棒極了!就要這樣才解氣。

    看着還等在邊上用眼神向自己請示,實則滿臉都寫滿了躍躍欲試的舒全和一衆舒家下人,周氏臉一板,當家主母的威嚴無形散發。

    “沒聽到你們姑娘說的話嗎?還不快去!”

    “誒!”

    一聲應答無比響亮,細聽門外還有幾個跟着和聲的。

    ......

    另一頭,謝懷瑜剛回到家,就聽小廝來傳話,說是母親李氏讓他回來後立馬去見她。

    傳話的下人語氣嚴肅,謝懷瑜還以爲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奈何這人一問三不知。

    當下他也不再耽擱,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匆匆往李氏的正院走去。

    一隻腳跨進院落,發現一切都井井有條,來往下人們都井然有序地忙着各自手裏的活計,不像有什麼事發生的樣子,心裏悄悄鬆了一口氣。

    彼時李氏正坐在一棵桂花樹下納涼,見他進來,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

    謝懷瑜從善如流的在李氏身邊一個石墩子上坐下,“孃親,你急着找我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李氏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兒子,說出口的話也像她給人的感覺一般柔柔的。

    “怎麼,沒事爲娘就不能找你過來了嗎?”

    知道母親這是在和自己打趣,並沒有真的要責怪的意思,謝懷瑜咧嘴一笑,笑容好像陽光般燦爛。

    “孃親說的哪裏話?只要孃親相招,兒子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插翅趕回來啊!”

    李氏被他一番話說的心下熨帖,輕笑着伸出手指對着他虛空點了點:“你就哄我開心吧,你倒是和我說說這幾天你都去哪了?”

    知道自己這些天的動靜瞞不過自家孃親,但真被點到時謝懷瑜還是不由得一陣忐忑,他猶豫着要不要現在就說出來。

    知子莫若母,李氏又怎麼會看不出兒子眼中的遊移。

    想到那日方管家回來後說的話,李氏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渾然不知母親此刻內心的波濤洶涌,謝懷瑜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一時間,母子倆都陷入了難得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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