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玟口中的天成是范仲淹的長子範純祐的字,往常這個時候應該也到了他從官學下學的時候,今天怎麼沒看到他?

    “今日天成下學後就和同窗出去玩去了,估計會晚點回來。”

    “哦。”

    兩人話音剛落,身後便響起了範純祐清朗的笑聲,“玟姐兒在說什麼呢,幾天不見是不是想爲兄了?”

    衆人轉頭,只見範純祐雙手後背,滿臉笑意地跨過門檻,他身後還跟着另一個俊朗青年。

    待兩人向李氏行禮後,範純祐三兩步上前,先將自己藏在身後的糖葫蘆一人一支塞到了兩小隻手中,待空出手來後,將手放到兩小隻的頭頂,開始揉捏起兩人的小揪揪來。

    直到舒政怒目而視,舒玟將小腳丫踩上他的腳背,這才呲着牙花子將手放下。

    “師弟、師妹的小揪揪真好玩,不過上面的金珠子太多了,捏起來硌手。”

    回答他的是舒政的死魚眼和舒玟跳起來一記小小的飛踹,正中膝蓋。

    範純祐當即裝作一副疼痛難忍的模樣,抱着膝蓋開始“哎呦哎呦”叫喚。

    李氏笑吟吟地看着他們師兄妹們打鬧,也沒有上前阻止。

    大宋雖然也講究男女大妨,但還沒有發展到後面的明清那樣嚴苛,再說玟姐兒的年紀還小,還遠沒到需要避諱的時候呢。

    又看他們笑鬧了一會兒,李氏才站起身來,“好了,你們一起玩吧!天成,照顧好你師弟、師妹,我先出去了。”

    說罷,李氏轉身走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年輕人。

    倒是跟着範純祐一起進來的青年看着這樣的好友,一時有些回不過神。

    天成兄雖然在他們幾位玩得較好的同窗中年齡最小,但平日相處都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幾時見他這麼跳脫過?

    感受到好友的驚訝,範純佑灑脫一笑,拍着兩小隻的肩膀,語帶炫耀地對來人介紹道:“這就是我和你說的我那兩個小師弟、小師妹,如何?”

    說話間,又在兩小隻的小揪揪上揉了一把,將小揪揪上的金珠子揉得發出一陣清脆的碰撞聲,在兩小隻即將跳腳前趕緊停手。

    “這是爲兄的同窗好友,杭州通判之子謝懷瑜,聽說我爹收了兩個神童弟子,他早就想來見見你們了。”

    看着面前青年熟悉的面容,想到此人對自家孃親的狼子野心,舒政雙眼微眯,舒玟嘴角下拉,心情“duang”的一下就下來了。

    如果不是這裏還有個蠢師兄在,他們真想給這人找點麻煩。

    儘管此時兩人內心的小人已經是各種的呲牙咧嘴,面上卻不露分毫,抱着小拳頭行禮道:“見過謝公子。”

    聽他們叫得生疏,範純祐只以爲他們是因爲認生。

    當即就笑着對兩小隻道:“小師弟,小師妹,你們不用叫的這麼生疏。謝兄是爲兄的知己好友,你們以後還會經常接觸,叫一聲懷瑜哥哥或謝哥哥就好了。”

    兩人已經重生了這麼久,對叫人哥哥自然不會還有什麼心裏牴觸,但前提是這個人不是總想着要給他們當後爹!

    看着還什麼都不知道的魚脣師兄,兩小隻直接很不給面子的“yue”了出來。

    哥哥什麼哥哥?疊詞詞,噁心心!

    範純祐臉當即就黑了,小師弟、小師妹平時這樣和自己玩鬧他自是不會在意,還覺得這是師弟師妹和自己親近的表現,通常將兩人逮住,撓一頓胳肢窩也就結束了。

    但他們怎麼能在第一次見謝兄的時候就這樣,這要傳出去了別人只會覺得是他們沒禮貌,缺乏教養,到時候壞了名聲怎麼辦?

    “師弟、師妹,你們怎能如此無禮,還不快向謝兄道歉!”

    範純祐一邊說一邊用力朝兩小隻擠眼睛,他與其說是在斥責兩小隻,不如說是在給他們描補。

    然而,兩小隻卻並不需要他這份好意,直接將臉轉到了一邊。

    “謝兄,我師弟師妹們還只是孩子,他們平時不這樣的,還請你萬勿怪罪。”

    或許連範純佑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此刻他哪怕是在給人道歉,但一開口就是“他們還只是孩子”,可以說是無師自通了後世熊家長們的經典話術。

    如果舒顏在這裏,估計就要感嘆一句:果然,人類的本質就是復讀機。

    謝懷瑜頗爲心虛的摸了摸鼻子,他當然不會和這兩個孩子計較,而且,他也知道這兩個孩子爲什麼會對自己這麼抗拒。

    對舒姑娘,他是有過傾慕的。

    起初只是因着她絕美的容貌和那份救命之恩帶來的好感,本能地開始關注她。

    可因着這份關注,知道的有關她的事情越多,他就越是上心。從起初的年少慕艾到如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了。

    但他也知道,父母是斷不會同意自己娶舒姑娘爲妻的。不是舒姑娘不好,只是礙於現實。

    孃親希望自己能娶一個同樣出自書香世家的大家閨秀,以後只要能好好相夫教子,爲自己打理好內宅便可。父親則希望自己能娶一位官宦之女,爲家族結一門強力的姻親。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舒姑娘都不會是那個能讓父母滿意的人選。

    他便也只將這份思慕藏在心底,從未向父母袒露過,他擔心會因着自己的這點心思,給舒家帶來麻煩。

    這些年因着他一直不肯成親,孃親很是着急,給他相看了不少女子。

    他不止一次想過,乾脆就順了孃親的心意,如其他的同齡人一般娶個溫柔賢淑的女子,再生兩個孩子,如此也算美滿。

    然而,卻總覺得不甘心。

    因着這份不甘心,這幾年間,謝懷瑜沒少有意無意的創造機會與舒顏接觸,街頭的偶遇,各種宴會......

    尤其是在舒顏封侯後,邀請她出席的場合更多了,但凡舒顏出席,只要有請帖,謝懷瑜都會參加。

    連兩小隻都看能出來的事情,舒顏又怎麼會看不出?但礙於對方沒有明說,她也只能委婉地表示拒絕。

    她實是在沒有這個心思,她現在有錢又有娃,生活樂無邊,上頭還沒人管,何必去嫁人找罪受,又不是欠管教了。

    謝懷瑜雖然長得不錯,但還沒到能讓她主動跳火坑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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