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顏心裏一突,這人啥意思?

    等等,他不會以爲自己一直沒成親是因爲他吧?這麼自信的嗎?

    “這似乎與公子無甚關係吧?畢竟咱倆素不相識。”

    “素不相識?”趙禎簡直要氣笑了。

    想當初他以爲是兩情相悅,滿心歡喜地想要迎這女人進宮,她卻在留下一疊交子後就人去樓空。

    那會兒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她沒有心,卻沒想到如今他都親自找過來了,這女人還能當着他的面不認賬!

    他一把抱起好大兒,將舒政的小臉蛋舉到自己的臉頰旁,直直對上了舒顏。

    “看看我們倆的臉,你再說一句不認識?”

    該說不愧是親父子,此刻一大一小兩張相似度極高的臉這麼近距離的靠在一起,對比之下,就算不認識他們的人,也無法違心的說出這兩人沒關係的話來。

    然而,這其中卻不包括舒顏。

    她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般,先是一臉驚奇的將眼神在兩人之間遊移。

    下一刻,只聽她語帶悲傷道:“像,簡直是太像了。說來也是巧,公子竟與我那先夫長的有七八分相像。

    若非公子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身,而我那先夫只是個貧寒書生,我險些要以爲你們是兄弟了。”

    哪怕趙禎就差把話挑明瞭,但舒顏依舊能做到死不承認。

    她一邊說,一邊“嚶嚶嚶”,單手捏着帕子,假模假樣地擦拭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那哀傷的小表情,將一個思念先夫的未亡人形象演繹地淋漓盡致,任誰看了都得暗歎一聲:好一個有情有義的小娘子!

    前提是那個“先夫”不是趙禎他自己的話。

    兩小隻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家孃親還有這樣的一面,父子三人同款懵逼臉看着舒顏。

    作爲那個讓舒顏懷念至今的“先夫”本夫,趙禎簡直要被氣笑了,這會兒他也不急着拆穿了,而是順着舒顏的話往下說。

    “哦?不瞞舒娘子,在下剛剛在天上人間一見舒娘子便驚爲天人,忍不住心生愛慕之情。

    舒娘子既然放不下‘先夫’,正巧在下又與舒娘子的‘先夫’容貌相似,家中也缺一位賢內助,舒娘子何不考慮考慮在下?”

    可不是巧了,剛好看上一個妞,家裏就沒老婆。看看這男人的氣質打扮,再估算一下他的年紀,少說也20大幾了吧?

    這要說還沒娶妻,這話說出去誰信?反正舒顏是不信的。

    沒察覺到舒顏的不屑,那邊趙禎說完,像是爲了給自己加碼似的,又拍了拍手邊的兩個孩子。

    “而且在下如今膝下無子,若舒娘子應允,我定會將這兩個孩子視若己出。”

    說到“先夫”的“夫”和“視若己出”的“己出”這三個字時,趙禎明顯加重了語調,像是在提醒什麼似的。

    然而現場聽他說話的三人,舒政、舒玟披着幼崽的皮子,乖乖低頭玩手,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懂。

    舒顏扭了扭手中的帕子,裝作被嚇到的樣子:“這、這位公子,咱們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面,你這麼說未免越矩了。”

    “而且”,舒顏說着說着,再一次開始拿帕子拭淚,表情變得明媚而憂傷。

    “都說人在得到時,總要失去些什麼東西。我得到了榮華富貴,卻失去了我至親至愛的夫君,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人生自古兩難全’吧。”

    舒顏言語間句句把那個根本就不存在的“先夫”頂在前頭,總之先夫就是一塊磚,哪裏需要往哪搬。

    她在假裝拭淚的時候,視線卻透過帕子的縫隙,悄悄觀察着趙禎。

    咦,怎麼還沒有生氣,他不是應該轉身就走的嗎?

    要知道古人最是忌諱這些了,可不像後世人一般,沒那麼多禁忌不說,“死”都快成形容詞了。

    什麼“愛死你了”、“開心死了”、“餓死了”......好像詞裏面不加個“死”字就無法體現出事情的重要程度似的。

    事實上,若趙禎不是重生過一回,生死見得多了,他少不得就真的要生氣了。如今嘛......

    誰讓面前的女人不僅是他這輩子的變數?還是他唯一兒子的娘呢!當然是原諒她啦!

    想到這裏,趙禎面容和煦的看着彷彿已經有所動搖,緩緩向自己走來的舒顏,側了側身子,將腳下路較爲平坦的一側讓出。

    然而下一刻,舒顏在走到了他身邊,一把抄起孩子擡腿就跑。

    等趙禎反應過來,眼前哪裏還有母子三人的身影。

    看着前方那抱着兩個六歲的孩子,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遠去的背影。

    趙禎:......?

    原來她力氣這麼大的嗎?這一刻,他記憶中那個嬌弱美人的形象開始搖搖欲墜。

    他呆呆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直到聽見身後傳來壓抑的咳嗽聲纔回過神來。

    轉身一看,范仲淹和晏殊二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他身後。

    兩人喫完飯後,見官家久久不回,在問過暗衛後就跟了上來。他們已經到了有一會兒了,不過一直沒有出聲。

    或許是第一次看見官家在女人面前喫癟,此時兩位在朝堂上舉足輕重的大人眼裏都閃爍着興味的光芒。

    趙禎看在眼裏,臉色越發僵硬了。

    好在兩人雖然很想看熱鬧,但好歹還知道面前之人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明白多嘴有風險,喫瓜需謹慎的道理。

    他們在短暫的稀奇過後,晏殊率先開口,笑呵呵地打起了圓場。

    “官家不要擔心,須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今日您出現的突然,豐裕侯和兩位小殿下一時都沒能做好心理準備。想必他們還需要一段時間適應,官家不妨再等等。

    左右人都在杭州,等豐裕侯解開了心結,到時官家再考慮將人迎進宮的事情也不遲。”

    范仲淹也點頭表示贊同。

    此時此刻就顯出身上有一個高品爵位的重要性了,若舒顏只是一個普通的商戶女,二人的態度絕不會是如此。

    身爲商戶女,就算家中有錢又如何?仕農工商階級分明,能爲官家孕育皇嗣,還生下了官家唯一的龍子,就是她的榮幸。

    只要官家想,直接一紙冊封詔書招進宮就是,根本不需要考慮舒顏本人的想法。

    然而如今卻是不同,侯爵本就是高品級爵位,當初在冊封時,考慮到舒顏貢獻的特殊性,只要後續紅薯推廣到位,那就是能爲王朝續命的功勞。

    出於獎賞,也是作爲標杆立給全天下人看,以彰顯皇家心繫百姓的仁德。

    舒顏得封的雖然是候爵,但享的卻是從一品公爵的待遇。

    仔細算來,這豐裕侯在名位上與宮裏的皇后相比,誰更高些還說不準呢!

    若她不願進宮,官家還真不好強求。

    想到這點,兩個往日裏只關心國家大事的朝廷重臣這會兒也忍不住爲官家愁上了。

    這時,范仲淹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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