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舒顏問得直接,范仲淹也不打官腔,直接將自己此次的來意和盤托出。

    因爲朝中有事,官家此次回京回地匆忙,原本是要親自將舒顏和兩位小殿下的事情安排好了再走的。

    卻不巧遇上舒顏那會兒正好有事外出,一連幾天都沒有回來,如此只得一個人匆匆先行。

    但走前也交代了范仲淹要關照好舒家,尤其是舒顏母子。

    等他將他們的身份昭告天下,會安排儀駕迎他們風光進京。

    其實趙禎的交代純屬多餘,就算他不說,范仲淹明知舒政兄妹的身份,舒家要真有什麼事,他也不可能放着不管。

    范仲淹說完後,從他身後走出一人,正是之前伺候在趙禎左右的任守忠。

    此次回京,趙禎只帶上了張茂則,將任守忠留在了杭州府,讓他來舒顏母子身邊伺候。

    任守忠對此倒沒什麼牴觸心理,他算是看出來了,只要有張茂則在一天,自己就不可能取代他成爲官家身邊的第一人。

    與其如此,他還不如早點過來伺候小殿下,趁着現在小殿下身邊沒人,他還能佔得先機。

    爲了這個機會,這些天他可沒少對着自己往日的死對頭伏低做小。

    舒顏看着站在堂下,貌似一點老實的任守忠,點了點頭。

    “行,那人我就收下了,有勞範大人了。”

    直到范仲淹離開,舒家二老才如夢初醒。

    “阿顏,這......”

    他們到現在還有些恍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纔聽到了什麼。

    原本以爲那位趙公子也就是個空有虛職的宗室親王,誰能想到他竟然會是大宋的官家!

    想到自己之前還對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舒大富突然覺得腿有點軟。

    “爹、娘,你們不用擔心,也不要多想,起碼就目前來看,是福不是禍。

    再說了,突然發現政兒他們的生父身份很高,總比發現對方是個不妥當的要來的好吧!”

    舒顏話只說到這裏,況且這事兒她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陰差陽錯走到這一步,她也挺無奈的。

    只怪自己當初被男色所迷,找人不夠謹慎。

    不過好在這人不是什麼逆賊亂黨之流,那樣的話才真叫糟糕呢。

    舒大富二人聞言,愣愣地點頭。

    “那政哥兒和玟姐兒是不是要被接進宮裏去了?”

    這話是周氏問的,此時夫妻二人都有一種既忐忑又矛盾的感覺。

    一方面,他們希望官家能趕緊派人來接兩位小孫孫入宮,畢竟哪怕他們不知道皇家的事情,卻也知道遲則生變的道理。

    兩個小孫孫既然有這樣的身世,那便不該辜負了。

    從另一方面來說,只要一想到自己從此以後就要和小孫孫天各一方,他們就捨不得。

    而且都說宮裏形勢複雜,裏面的娘娘們又爭鬥不休,可不是什麼善地。

    兩人越想越擔心。

    偏偏宮裏的太監就在邊上站着,他們又不好明說。

    見夫妻二人只提到兩個孩子,半點沒帶上自己,舒顏佯裝喫醋,“爹、娘,你們怎麼只提政兒和玟兒,就不關心關心我嗎?”

    “你?”周氏斜過來一眼,陰陽怪氣的說道:“你這麼能,還有我們關心?”

    知道周氏現在氣不順,舒顏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強行轉移話題。

    “爹、娘,你們就放心吧,政兒和玟兒不是普通的孩子,他們到哪都能過得如魚得水。”

    她話裏也只提到了兩個孩子,沒有帶上自己。

    舒大富二人現在心思煩亂,沒有聽出來,但任守忠卻是注意到了這一點。

    他略微擡頭詫異地看了舒顏一眼,見舒顏神色如常,便以爲是自己多心了。

    安慰好舒大富夫妻,將人送回自己的院子中後。

    舒顏這纔將目光投向了任守忠,任守忠垂眉斂目,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首任由舒顏打量。

    “這爲中官貴姓?”

    任守忠知道,這是考驗來了,自己能不能跟在小皇子或是小公主身邊,就看他待會兒的表現了。

    如果可以,他當然是希望能跟在小皇子身邊的。

    因此,在面對舒顏的詢問時,他半點不敢拿出身爲官家身邊得意人的架勢。

    姿態擺的要多恭敬有多恭敬,“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的賤名哪裏敢當個貴字?奴婢姓‘任’,官家賜名守忠,娘娘隨意稱呼便可。”

    舒顏在聽到他的稱呼時,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任守忠,倒是個好名字。不過,你也不用叫我娘娘,以後就叫我舒娘子吧,或是豐裕侯也行。”

    “這......是,舒娘子,奴婢記住了。”

    任守忠沒錯過舒顏臉上那一閃而過的不喜,雖然不清楚豐裕侯爲何不喜歡“娘娘”這個這個無數女人追求的稱呼,但他還是聽話的照做了。

    舒顏對他的乖覺表示滿意,“你之前是在哪裏當差的?”

    想也知道,能在這會兒被趙禎留下來的,就算不是他身邊最得用的那個,也絕對是他的心腹。

    果然,任守忠接下來的回答證明了她的猜測。

    “奴婢從前和張中官一樣,都是在御前伺候的,不過張中官是宮中的內侍總領,而奴婢是副的。”

    任守忠也知道官家將他留下的用意,既有讓他照看好豐裕侯母子,也有爲舒家撐腰的意思,防止有不長眼的人惹到這母子三人頭上。

    畢竟有些時候,他們這些從宮裏出來的人,也代表了官家的意志延伸。

    這點舒顏也猜到了,但她這個人凡事喜歡多想,尤其是在琢磨政治人物的時候,她覺得趙禎留下此人,未嘗就沒有讓此人盯着他們的意思。

    不過內侍副總領,哪怕只是個副的,這個職位在宮裏也不算低了,想必知道不少事情。

    “你把宮裏如今的情形大致和我說一下。”

    這倒沒什麼不能說的,任守忠剛要開口,又被舒顏一把打斷。

    她轉頭看向身邊的春杏,“去把政兒和玟兒叫來!”

    不多久,一沉穩、一略帶跳脫的身影便一前一後的出現在花廳中。

    待兩小隻坐定,舒顏環顧四周,“春杏和夏桃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全管家,接下來就麻煩你了。”

    舒全深吸一口,“姑娘放心,小人一定將家裏的下人都料理好,保證不會有一絲風聲傳出去。”

    作爲舒府的大管家,之前她們說話時,舒顏並沒有讓舒全迴避。

    舒全在經過最初的震驚後,接着就是狂喜。

    作爲爲舒家奉獻了一生的積年老僕,舒全無疑是最盼着舒家能夠節節升高的人之一。

    如今眼見着一個舒家飛昇的機會就在眼前,他絕不允許家裏的下人在這個時候出岔子!

    他要給自家的小殿下守好大後方,絕不能給他們拖後腿!

    看着全管家鬥志滿滿的背影,舒顏無奈輕笑。

    等人都出去後,舒顏看向任守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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