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顏睜眼看着四周陌生的佈置,猛地坐起身來,直到裸露的肌膚感受到空氣中的涼意,又連將身體忙縮回了被窩。

    此時思緒開始回籠,昨晚的一幕幕漸漸涌入腦海。

    舒顏神情逐漸變得古怪起來,她呻吟一聲,擡手“啪”的一聲蓋在臉上。

    “酒爲色之媒,古人誠不欺我啊!”

    這時,外面候着的宮女也聽到了動靜,發現她醒了,連忙端着梳洗用具魚貫而入。

    舒顏定睛一看,打頭的正是春杏和夏桃二人。

    此時兩個小丫頭臉上都有些紅紅的,但依舊學着福寧殿中宮女的儀態,極力端住,生怕自己哪裏表現的不好給風豐裕侯府丟了臉。

    那些宮女原本進來是要伺候舒顏洗漱更衣的,沒想到全程給人打了下手,根本就沒有她們插手的餘地。

    舒顏在春杏二人的服侍下很快將自己收拾妥當,剛走出內殿,就看到了張茂則那張殷勤至極的笑臉。

    “豐裕侯,您現在可要用早膳?”

    早膳?

    舒顏疑惑,“現在幾時了?”

    因爲生活習慣的原因,舒家又沒什麼人管她,她的日子向來過的懶散。一般沒什麼事的話,不睡到中午她是不會醒的。

    難道今天她破天荒的早起了不成?

    舒顏看了看殿外的日頭,現在還是春天,太陽起得晚落得早。然而此時外面的陽光卻很是燦爛,可見時辰已經不早了。

    張茂則笑道:“回豐裕侯的話,現在已經午時了。”

    哦,還是原來的時辰。

    她沒好氣地看了張茂則一眼,“不用麻煩了,隨便讓人上點清淡的吧。”

    傳菜這種事情自然不需要張茂則親自去安排,舒顏話落,立馬便有一個小太監走了出去。

    等舒顏梳妝完畢,前殿的小几上已經擺滿了盤盤疊疊,她剛在桌邊坐定,就見兩個孩子聯袂從外面走了進來。

    “孃親,你總算醒了。”

    都說知子莫若母,這句話反過來也差不多。

    兩人深知舒顏不睡到日上三竿絕不起牀的習慣,很少會有例外,這會兒都是踩着點過來的。

    “你們這是剛下課?”

    舒顏知道兩小隻每天上午都會有課業,算算時間現在差不多也到了下課時間。

    給皇子公主授課不光是太傅的職責,真要說起來,太傅太師這些不過都是虛職,均是由朝廷要員擔任。

    他們除了每日要上朝外,手上還有大量的政務需要處理,哪有那麼多時間整日盯着太子等人的課業。

    所以皇子皇女們的日常的教學多是由東宮侍講、講官之類的負責。

    趙政二人不用人招呼,很自然地坐到了舒顏身邊,立馬就有小太監過來幫着佈置碗筷。

    他們在福寧殿伺候的時間長,知道太子殿下和大公主用膳時都不喜歡有人在旁邊伺候。

    放好碗筷後便默默退了回去,不再做多餘的動作。

    “今天爹爹下朝晚,應該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我們就跟着侍講把前幾天範師傅講過的功課又溫習了一下。”

    趙玟說完,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舒顏見兩人眼皮底下都掛着濃濃的黑眼圈,哪還猜不到這兄妹倆昨晚恐怕根本就沒怎麼睡。

    一時倒有些後悔自己不該這時候把書給他們了,起碼不該在大晚上給。

    便出言勸道:“行了,書什麼時候都能看,你們現在還小呢,還是要以身體爲主,總熬夜小心以後長不高。

    現在趕緊喫點,馬上回各自的宮裏好好補個覺,今天太傅的課就先停了吧。”

    昨晚收到的禮物太過讓人震驚,兩人一晚上都沒睡好,加上身體年齡又小,這會兒倦意襲來,他們確實有些扛不住了。

    當下也沒有拒絕,快速扒起了飯來。

    就在母子三人用飯用得正香時,一身朝服的趙禎從外面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范仲淹、歐陽修、晏殊等人,以及一個舒顏不認識的陌生面孔。

    兩小隻見狀,當即放下碗筷上前行禮。

    “參見官家。”舒顏也起身對趙禎行了個萬福禮。

    只要有外人在場,她從來都不會忽略掉這些禮節工程。

    在和趙禎行禮後,她也沒忘了他身後的幾位朝臣,只是換成了身份平級之人所行的拱手禮。

    范仲淹幾人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舒顏,一時都有些怔愣,不過想到官家和豐裕侯之間的關係,他們也就釋然了。

    雖然也疑惑過以這兩人的關係爲什麼一直不弄個正式的名分,不過這些不是他們該管的。

    幾人紛紛拱手回禮,“見過豐裕侯。”

    歐陽修平素私下裏不拘小節慣了,和舒顏見過禮後,還隱晦地給趙禎投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趙禎全程老神在在,彷彿沒有注意到臣下眼中的調侃。

    見這幾位一起過來,舒顏以爲他們是有什麼事情要商討。

    她無意探聽,也不想去戳這些士大夫們的神經,當即抹了抹嘴,起身準備告辭。

    “看來官家和相公們有事商議,那我就先走了。”

    趙禎眼中劃過一抹不捨,笑着出言挽留,“不必如此,這會兒正值午膳時間,我打算請幾位相公用頓便飯,阿顏留下一起便是。”

    舒顏看了看殿中衆人,除了趙禎和兩小隻也只有一個范仲淹是她的熟人,其他人大都只是有過數面之緣。

    她這會兒要是真留下來,那氣氛恐怕會有點尷尬。他們要是真想商量什麼事,當着她的面也不方便說。

    舒顏故作遺憾地搖了搖頭,“那真是不巧了,我剛用完飯,殘羹纔剛撤下去呢,就不打擾諸位了。”

    擡手製止了趙禎想要送一送她的意圖,舒顏走到門邊時突然又想起了什麼。

    她轉身看向正站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的范仲淹,笑着說道:“對了,有件事差點忘了和範先生說。”

    “昨夜宮外的煙花放得晚,動靜鬧得有些大,打亂了政兒和玟兒往常的作息時間。

    今日我見他們都有些蔫蔫的,便想着幫他們和範先生請個假。不如今日的課業暫停,讓他們讓好好休息一下,缺失的課程明日再補上,如何?”

    范仲淹一聽,當即像兩小隻看去。

    只見兩人卻如舒顏所說,都是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

    由於兩個孩子皮膚白,所以那點黑眼圈便顯得格外明顯。

    他自己就是幾個孩子的爹,自然知道對於孩子來說睡眠的重要性,也不會在這樣的事上過多苛求,想也沒想便允了兩個孩子一天的假。

    見此,那位舒顏不認識的官員眼中再次劃過一抹不滿。

    他很是不贊同地看着舒顏道:“豐裕侯,太子殿下的學業關乎社稷大事,怎可如此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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