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做了什麼天大的好事了呢!
他當即還以一個同樣鄭重的表情,伸手將人一把扶起,嘴上連道使不得、使不得。
儼然一個禮賢下士的標準儲君模樣。
“樊大人快快請起,孤身爲太子,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的,哪裏當個大人如此盛讚?
真要說起來,這些日子最辛苦的還數各位大人吶。”
“殿下......”
一羣老狐狸外加一隻小狐狸就這樣開始了商業互吹,乍一看,當真是明君賢臣相和樂。
只有知道全部內情的韓琦面無表情,任守忠則是始終掛着謙卑的微笑,那笑容彷彿被焊在了他臉上似的。
一直到送走了樊登幾人,回到入住的小院,韓琦這才沉下了臉。
問任守忠道:“怎麼樣?官家那邊有消息過來沒?”
任守忠點了點頭,從袖子中取出一本劄子雙手遞了過去。
韓琦並沒有立馬伸手去接,他先是對着汴京的方向拱了拱手,然後纔拿起對方手中的劄子。
打開一看,絲毫不意外地在上面看到了“按律從重處置”這6個大字。
闔上手中的劄子,韓琦叫來一個隨行的侍衛,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後,方纔讓人退下。
.........
夜晚很快到來,
坐落於揚州府最繁華區域的升明樓中,二樓包廂內,一衆便衣官員正在等人。
然而卻左等右等都不見正主過來,眼見着天色越發黑沉。
“魏大人,太子殿下他們怎麼還沒有來,會不會是有什麼事情在路上耽擱了?”有人出聲詢問。
魏林搖了搖頭,“別急,再等等看,樊大人也還沒過來呢。太子殿下他們就住在樊大人府上,若有什麼事,想必樊大人會處理好。”
見他這麼說,其他人也不再多說什麼。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心裏總覺得七上八下的彷彿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事實證明,男人的第六感有時候也是挺準的。
隨着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就在有人等不及想要開門出去看看時。
他剛起身走到門口,包廂的雕花木門就“砰”的一聲在他面前被人從外向裏踹了開來。
差一點門框就砸在了連他的鼻子上。
“你們是什麼人?!”
沒人理睬他的質問,衆人只見一個領頭模樣的官兵帶着幾個手下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
“動作麻利點,把這些人都給我綁起來!”
........
盞茶時間後,原本還圍着酒桌高談闊論的幾人都被官兵蠻橫地綁到了知州府衙。
看着被以同樣的姿勢綁着,扔在地上的樊登,魏林心裏就是一沉。
但還是強忍着鎮定,不悅地問道:“不知韓大人爲何無緣無故就讓人將我等綁來,可是下官等人何時得罪了韓大人?”
“若真是如此,還請韓大人明確指出。不然就算韓大人官職高於我等,下官等人也不會善罷甘休,回去就寫一份劄子告到官家面前去!”
韓琦見他們一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樣子,直接冷笑出聲。
袍袖一擺,直接將手邊厚厚的一沓賬冊甩到了衆人面前。
“來人,給他們解綁!”
衆人聞言,原本不忿的表情都有一瞬間的停頓。相互對視間,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來者不善”這四個大字。
被解開了身上的束縛,樊登率先硬着頭皮拿起一本賬冊迅速翻閱起來。
這一看不打緊,越看臉色越白。
“韓大人,這些都不是真的,是污衊!”
其他人一看情況不對,也都紛紛從地上撿起一本賬冊翻看了起來,隨後的表現和樊登如出一轍。
韓琦懶得去看他們涕淚橫流求饒的醜態,朝着守在門口的侍衛一揮手,“給本官把人全部拿下,暫壓天牢!”
........
趙政讓人將查到的證據轉交給韓琦後,第二日一早就帶着人離開了揚州府。
來時是一行人加上幾大車的糧食,等離開時就只剩下人了。
至於那幾車的糧食,都被官府以囤積居奇的名義給罰沒了去,不過這些現在都無所謂了。
“殿下,咱們就這麼走了?”狄詠不解。
趙政:“揚州的情況咱們已經理清楚了,左不過是貪污受賄,交給韓琦就行了,他會處理好後續,江寧府纔是重中之重。”
聽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也都神情凝重了起來。
是啊,災情稍次一等的揚州府尚且如此,江寧府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還真的很難說。
接下來的一路上,趙政一行人又陸陸續續看到了不少從江寧府方向逃難出來的災民,趙政的神情越發冷凝。
於是,一行人再次加快了腳程,僅用了兩天不到的時間,便來到了江寧府城下。
和之前遇到的情況差不多,幾人在城門口又一次被訛了三兩銀子後才被守城的兵丁放進。
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商量過的,在這一點上揚州、江寧兩府倒是難得做到了統一。
都是三兩,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如果不是知道老百姓進城根本就不需要交錢,趙政他們恐怕都要以爲這是朝廷什麼時候新定的規矩了。
進城後馬車繼續前行,這裏還屬於外城的範圍,一路上蝗蟲越來越多,田間地頭到處都是一片荒蕪。
衆人行至半路,突然聽到一陣嚎哭聲由遠及近傳來,聽聲音哭泣的人不在少數。
“那邊是怎麼回事?”趙政皺眉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一羣衣衫藍縷的百姓正各自手提肩扛着一袋東西,邊哭邊走。步履蹣跚間,腰壓得低低的。
狄詠仗着自己卓越的視力,眯眼朝遠處眺望,觀察再三才不確定地說道:“那些人袋子裏裝的好像都是糧食。”
袋子扎得緊,他原本也看不出什麼。只是剛纔有人手中的袋子脫手掉在地上,兩個圓滾滾的土豆從袋中滾出,正巧被他看見。
“他們有糧食爲什麼還哭的這麼慘?”範純粹不解。
“走,過去看看。”
趙政說着,打頭率先下了馬車,朝那羣正在哭泣不止的百姓走去,其他人連忙跟上。
柳澤見狀,朝着隱蔽處揮了揮手,自己也跟了上去。